阮时意不喜他那直透人心的眼神,但有求于人,只得温婉一笑:“姚统领有意促成这场会面?”
“但实不相瞒,我并无此意。”
阮时意微微一怔,竭力掩饰眸底的不悦:“那您来澜园,是为品茶游园?”
姚廷玉扬眉:“在下只觉姑娘很有意思,与常人大不相同,想好好了解一下。”
说罢,他淡绿衣角如流水荡漾,自大氅中探出白皙修长的右手,毫无征兆地递向她的耳边,捻起一片含着雪水的花瓣。
此举无疑过分亲密。
阮时意只觉耳边如轻羽飘掠,带着丝丝冷凉,竟分不清触碰她的,是他的手,还是冬日的风。
按理说,习武之人的肌肤,应是温热的吧?
姚廷玉有所动作后,疑惑地望向指尖,竟又再度伸手探向阮时意的脸!
阮时意傻了眼。
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冷不防身后劲风掠至,一道灰影闪出,硬生生将她拉后两尺。
紧接着,袍袖带着劲风,挥向姚廷玉。
阮时意只道是静影在执行“除了先生外的男子不可触碰阮姑娘”的命令,未料看清来者竟是徐赫时,她心中有苦难言。
这家伙不是早该偷偷翻墙离去了么?怎会蹦出来当众殴打她的客人?
噢不,是被她的客人殴打。
她还没看清是怎样一回事,只见姚廷玉神定气闲站在原地,徐赫则似被他击中,连退三步,才勉强站稳。
欸?
徐赫可是在静影、洪朗然和洪轩三名高手的进击下走过不少招儿的人!
堂堂将军府三公子!称得上能文能武!
一招被人击退?
阮时意怀疑姚廷玉使了什么阴招,心底忧虑翻涌,下意识抢上去扶住徐赫。
适才一盏茶时分前,徐赫穿好衣裳,从窗边见阮时意领下人快步走向门口,还道是徐家来了谁,便躲在一旁偷窥。
不料目睹一名英俊不凡的青年随之步入,且毫不避嫌地盯着他的妻,更借拈花碰了她的耳廓!还企图再来一回!
是可忍孰不可忍!
徐赫直窜而上,谁料此人反应极快,出手迅捷稳准,脚步未移,已卸去他的力度,并于电光石火间还了一掌!
这对于徐赫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阮时意顾不得旁人惊讶的注视,搀扶他时,边端量边小声问道:“没事吧?怎么跑这儿来了?”
徐赫运气,不觉脏腑受损,气鼓鼓地道:“这家伙是谁?凭什么对你动手动脚!”
姚廷玉冷笑道:“阁下哪只眼睛看到在下动脚了?”
徐赫横眉怒目,意欲挣开阮时意的手,上前与此人来一架。
阮时意急忙劝道:“别闹了!姚统领是衔云郡主的护卫统领!”
徐赫更不高兴了。
他可不乐意妻子为了寻回他的某幅旧作,被迫纵容这等狂徒。
然则,细看此人眉目,他忽有似曾相识之感。
姚廷玉也定定注视徐赫好一阵,皱眉道:“你蓄了胡子?”
徐赫恍然大悟,薄唇翕动:“是你!”
阮时意万万没想到,此二人竟是旧识?
徐赫不是还没开始接触衔云郡主么?怎又认识姚廷玉了?
偏生这两人说完那句话后,既无争斗,也无寒暄,默契地闭嘴不语,又狐疑打量对方,气氛玄之又玄。
姚廷玉眼光在阮时意与徐赫身上来回转,如有戏谑,如有得意。
试问一名血气方刚的男子,大清早出现在“阮姑娘”家中,与她举止亲密,处处维护,无须多想都猜得出是何种关系。
阮时意厌倦了这种奇诡氛围,率先开口打破僵局。
“姚统领,小女子乃徐家养女,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并无任何特异之处对郡主更丝毫无恶意,只是寻求一幅旧画”
姚廷玉笑得云淡风轻:“万山晴岚图?”
明明长了一张濯濯如清莲的面容,却教阮时意瞳仁微扩,毛骨悚然,怔怔说不出话来。
难不成衔云郡主早把她的动向摸清了?
“看来,在下猜对了,”姚廷玉浅笑,“郡主数年前得此画作,视为珍宝,怕是不会轻易展示人前。”
阮时意闻言,反倒敛定心神。
至少,她没判断错误,郡主手上真有一段!
姚廷玉负手而立,轻声笑了笑:“自打在松鹤楼与姑娘初见,在下打听了姑娘的一些事。试想,郡主仅得一幅晴岚图,而姑娘六得其三,没准她对你更有兴趣。你就不怕,到最后人画两失?”
他淡淡扫了徐赫一眼,继而眸光深深凝向阮时意,唇畔缱绻出浓烈的暧昧,亦暗含期待与欢悦。
徐赫双拳攥紧,骨节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又用古怪眼神盯着他的妻?
他又想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