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路人纷纷闪避后,一匹赤色烈马撒开四蹄狂奔而近,如发了疯一般横冲直撞,眼看就要撞翻呆立的她!
电光石火间,静影从旁闪出,一手搂住她的细腰,一手提起车夫的后领,如踏云御风,飞跃至商铺瓦顶。
阮时意的心吓得几欲从嘴里蹦出,可她没时间担惊受怕。
只因下一刻,疯马撞上她的马车,引发驱车的两匹马长嘶蹬蹄,不受控往前冲,场面更加混乱。
阮时意的车夫虽立马爬下地,及时驾驭自家马车,但行人和摊贩已乱成一锅粥,避让的、收拾的、摔倒的、趁机抢东西的
形势越难控制,一发不可收拾,忽有白影踏瓦腾飞而来,一手抓住疯马的缰绳。
疯马受惊,奔跑加速,将白色身影拖飞至半空。
那人身法转折如意,一个筋斗翻至马背上,双手环抱马脖子,试图让马安定下来。
偏生马儿翻腾跳跃,时而前足人立,时而甩动身体,时而后腿乱踢,始终甩不掉那人,癫狂了好一阵,才逐渐冷静,无力跪倒在地。
那少年利落下马,白衣翩飞,凤眸丹唇,风姿俊逸,一身高华气度,令人不敢逼视。
余人这才看清,那位免去灾难的侠士,竟是一位瘦削的玉面少年郎,不由得美言称赞,夸他艺高人胆大,身手不凡云云。
少年一边安抚马儿,一边仔细检查。
屋顶上,阮时意仍由静影扶着,两眼含雾,嘴唇哆嗦,哑声微颤:“快快!静影,带我下去”
静影只道自家主子畏惧高处,见下方一片凌乱,无落足之地,不禁迟疑。
尚未有动作,疯马奔来的方向冲出二十几名强壮男子,为首的是一位锦衣青年。
他年约二十五六,容颜斯文俊秀中透着孤高风流,长眉如剑,桃花眸冷,是位风度翩翩的贵公子。
眼看疯马受制,贵公子长舒一口气,朗声道谢:“多亏这位小兄弟鼎力相助”
未料那白衣美少年斜眼瞪视他,嗓音清脆,语气不善:“这马儿是你的?瞧你们凶神恶煞,怎么连个畜生也管不住?这沿路糟践了多少东西!”
“放肆!你可知!”
贵公子身边的两名亲随大声呵斥,被主子拦下。
“是在下未管束好坐骑,有劳小兄弟仗义相帮,敢问高姓大名?”
白衣美少年不答,继续摸索,最终从马臀一侧取下两枚飞镖,放置鼻下轻嗅,蹙眉道:“有毒,你怕是得罪了什么人”
贵公子的随从霎时乱了,将主子团团围住。
恰逢徐晟闻风,骑马赶来,远远见阮时意高站屋顶,神情焦灼。
他顾不上别的,一跃而上,与静影双双扶她下地,语气焦灼而关切:“您没事吧?我正要去澜园接您其他人呢?”
阮时意茫然摇头,眸光直直端量那白衣美少年,粉唇翕张,欲言又止。
冷不防那白衣美少年转头,上下扫视阮时意,对徐晟冷冷一哂。
“外祖母离世不足五月,大表哥当众跟美貌小姑娘眉来眼去!不怕家人寒了心?”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阮时意的外孙女、赤月国公主贺若秋澄。
阮时意听她说得尖锐,久别重逢的感概略减,啼笑皆非之情顿生。
徐晟遭表妹训斥,面有怒色,似是想开口反驳。
再瞧清那贵公子的面目,他微微一愣,改而朝对方深深作揖:“齐王殿下安好。”
此言一出,众人面露诧异,阮时意反应过来后,盈盈施礼。
齐亲王夏浚,当今圣上的幼弟,是位出了名的富贵闲人,六年前起已长居藩地,鲜少回京,是以大伙儿一时没认出。
“你是个亲王?”秋澄原地不动,侧目打量。
“闲散宗亲罢了!让小兄弟见笑了。”
齐王微笑,示意阮时意免礼:“看样子小王的劣马损毁了姑娘的马车?姑娘可有受伤?”
阮时意笑容清浅:“谢殿下关心,不妨事的。”
这一笑让齐王不由自主多看了她两眼。
她那身影青褙子配以素白拖裙,在日光下更显色泽雅洁,选料考究,剪裁合身,完美彰显出她的玲珑体态。
鸦发挑起一半,梳了别致朝云髻,另一半青丝如墨染瀑布倾覆。
面容清丽绝俗,不施脂粉也自带描黛点朱的娇俏。
齐王怔忪后收回端详之态,安排手下清理现场,安抚民众。
阮时意想和秋澄说说话,无奈那丫头对她似怀敌意,不等她开口,竟转身逛入商铺。
一副爱理不理的高傲模样,真叫她伤神。
算了,日子还长着呢!
齐王伫立在旁,视线不经意落向阮时意窈窕的身姿与明丽娇颜上,对徐晟轻笑:“小未婚妻?”
徐晟登时崩溃,脑子一热,脱口道:“殿下误会了!她、她是我妹妹!”
齐王奇道:“你妹妹不是已嫁入靖国公府?这位显然是”
“额反正,不是未婚妻!”
徐晟斩钉截铁,恨不能把心剖出,以表清白。
齐王若有所思,待部下给商贩们赔偿了损失,诸事安定,向徐家人致歉致谢,礼貌作别。
阮时意恭送齐王离去,以手肘碰了碰徐晟,娇声笑得狡黠。
“哥哥,咱们回家去呗!”
徐晟鸡皮疙瘩掉一地,苦着脸:“您别再向父亲告状了!不然我”
“不然怎样?”阮时意挑眉。
把她和“书画先生”幽会密探的细节供出去?
徐晟忿然磨牙,收敛要挟语气,伸手摇晃她的袖口,瘪嘴:“不然,我就、就哭给您看!哇”
正好秋澄从铺子行出,双手抱着大包小包桃干杏脯,见徐晟仪表堂堂,竟对一娇柔女子撒娇,白眼快翻上了天。
她径直从二人身边走过,精致唇角挑起无甚欢愉的淡笑。
“能把大表哥治得如此服贴!这位小姐姐手段真高明!”
“!?”
祖孙俩大眼瞪小眼,真不知该给她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