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身后宫门重新关上时所发出的声响,启仁的眼皮也不禁随之猛地一跳。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启仁轻轻揉了揉方才眼皮跳动的那只眼睛,心中自语道:“为什么我的眼皮竟会在这个关头突然跳动,箫儿……难道是你手中那柄沾满了宫廷卫士鲜血的利剑,此刻已然再次挥动,向着皇帝的头颅斩去了吗。”
弑君,她绝对说得出做得到。因为对这瓜婆娘来说,这世上除了她的亲夫,便再没有她下不了手去杀的人。她不会容许这世上存在任何想要对她和她丈夫不利的人。哪怕那个人是她跟他所生的孩子,她也会毫不犹豫的派人将其拿下。甚至在必要的情况下,她还会替他去行使那诛杀亲子的‘万难之事’。
在她的那一颗善变的心中,同时拥有着对贫贱者的怜悯和不屑,对上位者的尊敬和蔑视,对朋友的亲和……和利用等两种完全相反的情感。而只有对伴侣的忠贞和热爱,是唯一纯粹且永恒不变的。因此对她而言,从来都只有对丈夫的爱才是真爱,而孩子,则仅仅只不过是个意外而已。杀了就杀了,大不了有空再生一个。
恰好启仁也是一个无情之人,这俩人在一起就好像宝剑与剑鞘,茶杯和杯盖,还真是般配的不能再般配了。
……
“陛下……怎么了?”
“哈……呼……”老皇帝粗重地喘了几口气,随即如同力竭的骑兵一般,离开心爱战马那洁白细嫩的马背,躺倒在了榻上,有心无力道:“朕近来日夜操劳……这体力……实在是有些不济……委屈你了……今个就到这吧……”
“陛下”那长相貌美,衣不蔽体的年轻女人红着脸,冲着老皇帝撒娇道,“陛下既然身体累,不如让臣妾替您按摩放松一下,然后我们便一起早点歇息了吧。”
老皇帝意犹未尽的看着她那张白皙水嫩的脸庞,用手指勾起她的下巴道:“好,今日皇后回娘家省亲不在宫中,朕便破例许你今夜留宿龙榻,待会就不派人送你出宫了。”
“谢陛下恩典。”
“爱妃啊。”老皇帝一边闭着眼睛享受着她娴熟的按摩手法,一边道,“你上次跟朕提的,那小警察局的局长找你麻烦的事,朕已经找人去办了,怎么样?案子是不是已经了结了?”
“陛下,说起这事臣妾就生气。原本前几天那个混蛋都已经亲自上门来向我低头道歉了,而且还被调职去了北海道。可今天不知怎么的,警察局突然又打电话来叫我去协助调查。”说着,她将脸往皇帝背上一靠道:“陛下,这事您可一定要给臣妾做主呀,不然臣妾以后……就再不能在您的身边伺候您了……”
“这事明天一早朕就让内大臣派人去问个清楚,看看到底是谁要为难朕的爱妃。”
“陛下最好了。”她说,“只是臣妾听说……这位港区新上任的首位女警察局长服部静华,似乎是东京警视厅坂本雄夫的得力属下……而坂本副总监……据传又好像跟太子殿下的关系很不错。陛下千万不要因为臣妾一人,便伤了朝廷忠臣的心,更万万不能因为臣妾……损了陛下与太子殿下之间的父子之情。要真是那样,臣妾宁愿让他们把我抓了去,也不想使陛下有任何为难。”
“爱妃,朕看你是多心了。太子他根本就不知道你与朕的事,又怎么会命令属下刻意去找你的晦气呢。”
“陛下……”美人又道,“臣妾也知道太子殿下为人刚正,绝不会专门来找臣妾这一个小女子的晦气。”随即语气一悲道:“可臣妾怕的就是殿下的这份刚正。上个月小泉议员的外遇被曝光后,大家都以为只要他出面召开新闻发布会,通过媒体向民众们哭泣道歉,就可以继续做他的议员……可太子殿下一句话,小泉在新闻发布会上被检察厅的人当场带走。接着没过几天,陛下的堂弟……宽仁亲王妃的哥哥,麻生议员也被从家中带走。太子殿下冷面无私,就连自己堂婶的面子都不给,臣妾真害怕不知道哪天……自己刚刚洗好澡换好衣服,等来的不是陛下派来传召臣妾入宫侍寝的宫人……而是太子殿下派来抓人的官差。”
“既然你有这份担心,那干脆朕明天直接叫内大臣德川家英亲自去与太子说一声就是。他总不可能连朕的面子都不给吧?”
“有陛下这句话,臣妾便彻底放心了。夜深了……咱们这便熄灯就寝了吧。”
美人正要起身去关灯,可就在这时,寝殿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东西落地的所发出响动,随即门也不知让什么给撞了一下。
“放肆,殿外是何人在喧闹!”
“启……启禀陛下,太子殿下求见。”说话的是皇帝的亲信内侍,他声音颤抖,仿佛吓得不轻。
“朕已就寝,你去,叫他明日天明后再来。”
“可太子殿下他……说是要紧急要事,必需立即面奏圣上。”
老皇帝看了一眼身边被吓得躲在被子里缩做一团的美人,霸气十足道:“他是监国,有什么事,叫他自己临机处理便是,不必事事都来奏于朕知。堂堂监国太子,要是连这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将来怎么继承朕的江山啊。”
“是吗,那本太子今天就自专独断一回给父皇看看吧。”伴随着阴云密布的夜空之上的一声惊雷,寝殿的大门,就这样被他给一脚踹开了。
他身上穿的是黑底绣金的四爪蟒龙袍,手中血迹未干的宝剑在洁白色月光下显露出一丝猩红的肃杀之气,脚边躺着的,是一具刚刚才被斩下头颅的无首之尸。
此深夜闯进皇帝寝殿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时下风头正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监国太子、启仁皇太子。
“太子!”皇帝虽是老眼,却不昏花,哪里看不清他手上拿着剑,剑上还沾着血。
但他毕竟是一只做了四十多年太子,当了有六年多皇帝的老狐狸,当即便让自己冷静了下来,一边下床拿起一旁的外衣穿上,一边明知故问道:
“你深夜觐见,所为何事?手中的剑,和剑上的血又是从何而来,莫非朕的皇宫之中,来了反贼?太子这是刚刚除完贼,连剑上血都还没来得及擦,便急匆匆地跑来向朕请功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