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算是起的迟的,结了房租饭钱,这家名叫悦客来的客栈算是送走了开年的一个客人。
冬天的早晨起不得早,暗沉沉的,像是个黑洞洞的冰窟窿。
好在太阳已经起了个头,整座城市都铺上了暗青色的光,走在街道上,满地都是一层霜做的青苔。
嘎吱,嘎吱。
顾淮紧了紧棉实的衣袍,双手往袖口里一揣,带着裹住耳朵的厚棉帽,走在去往李班头家的路上。
这种东西咔滋咔滋碎裂的声音每次都让他心里难受发毛,直起疙瘩。
“我说李郎,这年还没过几天舒坦呢,怎么就要出去。
这衙门里头这么多人,还找不出几个干事的,非得累这跑一趟。”
“去去去,你懂什么,这事得我亲自盯着才放心,
我走了。”李掠眨了眨眼,拿肩膀碰了碰娇妻,将一双汗脚套进靴子后便是朝闹着小脾气的娇妻脸上巴塔一口。
等到身旁娇妻拿手来打,这才笑着挨了几下。
“双文的学习别落下,但也别逼的太紧,不然即使将来真考得功名,也不过一死官,脑袋要活络,心也要稳。”
“魏定几兄弟家里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你也莫要吝啬,我这做胥吏的都是兄弟们捧着,银子什么时候都能找补回来。”
“好了,你也不用塞这么仔细,衣服这一套就够了,在外面哪来的那么多讲究,干粮记得装上一袋子,剩下的都塞车上。”李掠皱皱眉,憋一口气,系好腰带。
这大包小包的,看着像去哪里出游,李掠摇摇头,也随得她去。
“都来了,天怪冷的,家里都安顿好了吧。”李掠搓搓手,五个兄弟都到齐了,就等顾淮这个小书生了。
“我倒是没什么好安顿,本就孤家寡人,门一锁,两手空空,也就剩个利落。”刘征摸摸脑袋,昨夜的酒还只醒了一半,这时候说起话也是荤素不忌。
“倒是大哥的耳根怕是从昨日咬到了今日,不然这都自己门前,还能比兄弟们慢上几拍。”
李掠笑着告罪,将五人请进屋内。
“我回去寻思了许久也没明白,这县令大人这叫我们去做什么,大哥,你有什么头绪。”
“头绪?我看掠哥儿也没什么头绪。
不过听说掠哥儿招的老道找那什劳子仙药去了,也不知用什么招式哄的县令五迷三道。”
“你怎么知道。”
“听县令府上的人说的呗,那顾淮估计也是这骗术的一环。”
“怎么,你觉的是假?
但我看是真,我的意思是把他当真事来做,是假也替他们像个法子圆过去。”
“我看不成,换个地方去做吏便可,有钱再买一个还不成。”
“再买个吃闲饭的典吏容易,做个三班的老爷就难了。”
李掠敲敲桌子,“好了,先造着做便是,都把脾气收一收,人来了?”
那进门的老仆道“老爷,来了,在外面呢。”
“走,都出去吧。”
顾淮与众人一碰面自然是挨个打招呼。
昨日互相已介绍了个遍,领头的,县衙里的快班班头,李掠,李老爷,“伟岸丰姿”自然映像深刻。
看上去成熟稳重一点的叫魏定,喜欢动不动拍人肩膀推心置腹的叫乔二,天生的自来熟。
那里打着哈欠的叫钱来,天生的存不住钱,口袋里永远光光,五个人都叫他钱光,连介绍给顾淮,也叫他钱光。
钱二旁边揣着手,靠在墙上的叫赵亭,不太爱说话。
最后一个是刘征,讲话有时候也有些不找四六,顾淮已经被他弄懵逼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