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颖有些听不懂他说的话,面上带着些许茫然,惊讶地开口问道:“筹码?什么筹码?”
谢影尘淡淡一笑,抿唇道:“没什么。”
谢云是什么样的人物,有多冷血无情,但看财经报道,谢影尘便已经将他看穿。若是不带些筹码来,单凭他是他的儿子这一点,他就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笑话!
下午的时候,唐颖亲自买的菜,一早就洗好了,只等着谢影尘一来就下锅。
谢影尘望着她孤寂的背影,不觉走了过去,接过她手中的碗,认真道:“妈妈,我来吧。”
唐颖手上一滑,便怔怔站在原地,看着他忙左忙右。
“你什么时候学得做菜,手法竟然如此娴熟。”唐颖不经感叹。
谢影尘轻哼了一声,将手中切碎的红辣椒,扔进了刚刚沸腾的油锅,瞬间溅起一层水雾。“从医院出来之后,就一直一个人住着。一个人生活,就是有再多的钱,下馆子的时候也会觉得很尴尬。”谢影尘淡淡笑了,“即便是有人陪我,我也会担心被人错认成二弟
,给他和我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辣椒下了油锅很快就炸出了呛人的味道,他开了通风机,但那股辣味儿蔓延得太快,很快就呛得他眼泪直流。
唐颖什么都没有说,泪水也跟着簌簌地往下落。谢影尘自顾自地说下去:“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我们非得是双胞胎呢?路过整容医院的时候,我也想过整掉,想变成完全不一样的另外一个人。我不想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
“是妈妈不好。”唐颖开始责怪自己,恨自己当初地懦弱。
谢影尘没有接她的话,继续道:“后来我忍住了,没有去整容。因为我想,万一有那么一天,父亲想要认回我,就可以省了检测的费用了……”
他莫名地笑了。
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站着、聊着,等到第六个菜出锅的时候,门外便响起了跑车的鸣笛声。
谢影尘放下汤勺,谢云便推门而入。
谢云看到那张极为熟悉的脸,一刹那间就像是见了鬼似的,杵在那儿,动也不动。
唐颖忙将谢云推到谢影尘面前,介绍道:“他就是阿尘,我们的儿子。”
谢云愣在那儿,还没回过神来。
谢影尘却极其镇定地炒好了最后一叠菜,放在谢云面前,而后极其生疏地喊了一声“父亲”。
谢云的嗓子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声音被梗塞住,完全说不出话来。
谢影尘将一旁的椅子搬了过来,像演练了一千万遍似地,极其自然地放在他面前,道:“父亲,坐。”
“嗯。”谢云愣了片刻,便坐了下去。
唐颖也在他身旁坐下。
谢影尘坐在谢云对面,不停地给他夹菜,就仿佛是很熟悉的一家人一样。
良久,谢云才尴尬地开口:“这些年,苦了你了。”
谢影尘淡然自若地笑:“值得。”
谢云微微一怔,眉头挑起,愣愣地看着他:“值得?”
谢影尘面上的笑意便漾了开来,带着股说不出的邪肆味道。他抿了抿唇,“不错。如果没有那么多年的辛苦,如果我当初半途而废,又怎么有机会坐到父亲的面前。”
谢云听了,微微松下一口气。
孰料,谢影尘又接着道:“又怎么有机会从父亲手中,拿回那一份属于我的股份?”
大约是因为切入主题太快,谢云还没有来得及回味那份突然找回来的亲情,他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谢影尘这样的说话语气。
谢云眉头一拧:“你虽然是我的儿子,但未必就可以拥有谢氏的股份。”
“父亲说未必,就未必么?”谢影尘眉梢微微挑起,一双狭长的眼眸眯成一线,眸光中藏满了精打细算的狡诈。
“你怎么同我说话呢?”谢云非常不满他的语气,猛得一拍桌案,咬牙斥道:“谢氏的股份我说了算!我说不给就不给!”
“怕是容不得父亲说了算了。”谢影尘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谢云。他双拳紧握,似乎带着十足的筹码而来,保证可以让谢云就范。
“你什么意思?”谢云对这个儿子最后的那点内疚感都消失了,目光冷沉地与他对峙。“那儿子就给父亲提个醒吧!”谢影尘挑眉笑问,“二十八年前,国内金融危机,谢氏股票跌破底线,岌岌可危,可是一夜之间,就突然有一大笔资金注入,将风雨飘零中的
谢氏从阎王殿里捞了回来!父亲,你还记得那笔资金是哪里来的么?”
“二十八年前……”谢云双目茫然地望着前方,原本庄重严肃的一张脸突然煞得惨白,“你……你什么意思?”
“季韵萱坠楼之前曾经留下过遗书,前面三页纸我交给了季子墨,这是剩下的最后一页。”谢影尘将复印件推到谢云面前,“是忏悔书。”
谢云颤抖着手接过那份忏悔书,面色阴沉可怕。
谢影尘轻哼了一声,挑眉冷笑,“她说她二十八年前曾经做过一件错事,因为没能劝住你……父亲,应当还记得是什么事吧?”
“所以你去调查了?”谢云目光如炬,语气严肃至极。谢影尘嘴角微微勾起:“不错。那件事,父亲虽然做得严实,但别忘了,我是律师,无孔不入的。你犯了错,就一定会留下罪证,哪怕只是很小很小的罪证,但随着时间的
蔓延,蝴蝶效应让这个罪证越来越明显……”
谢云“啪”得一声,将手边的茶杯砸了个粉碎,“你究竟想怎样?”
谢影尘重新给他倒了一杯茶,而后递了过去,“儿子不想怎样,只是求一个名副其实。既然父亲肯认我,那就应该将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
“谢氏的股份,我不能给你。”谢云私心里想留给另外两个儿子更多,“你有什么其他要求,你可以提”
谢影尘瞪着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云淡风轻地望着他:“父亲,你现在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么?”
“你!”谢云气得不轻。谢影尘反手敲了敲桌面,“父亲也可以不要我这个儿子。那么三个小时之内,我就会将二十八年前的那件事曝光,谢氏的一切将会在一天之内尽数化为乌有!到时候,你拿
什么东西留给我的两个好弟弟?”“阿尘……”唐颖站在一旁,面色也吓得惨白,“母亲不管二十八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娘亲只知道阿名跟你是亲兄弟,你不能伤害他。你对你父亲做什么都好,但阿名是
你的双生弟弟啊!”
“母亲现在记起我们是双生的了?”协影城回眸望向她,嘴角勾起,带着残酷的笑意,“母亲刚刚生下我的时候,只知道我是个畸形儿,是个怪胎!谢舜名才是你儿子!”
唐颖目光茫然地望着他,口中喃喃自语:“原来,你到底还是恨我的。”“能不恨么?”谢影尘冷声反问,“母亲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我难道不应该恨么?父亲不要我也就罢了,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母亲当我是个累赘,打算放弃治疗……呵……呵
呵……”
“我……”唐颖那个时候真的以为他快没救了,不想再这么无止境的耗下去了。“可惜我命硬,再困难的病,我都熬过来了!”谢影尘的脸上泛起些许绯色,眸中带着难以言明的笑意,“你的宝贝儿子谢舜名却病倒了,血友病严重一点也是会死人的
”
唐颖微微垂下眉头,无力辩解。
谢影尘又道:“如果我们刚出生的时候,他就被发现患有血友病,你会不会将我们两个人一起扔掉?”
唐颖怔怔张大了口,吞吞吐吐:“不……不会。”
“好没有诚意的回答。”谢影尘轻笑出声,“不过没有关系,从此以后,这个答案于我而言,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唐颖的委屈都藏在心中,当着谢云的面,说不出来。当年,她不过是个三流明星,好不容易借着怀孕嫁给谢云,而谢云又心系陆宛如,那个档口,她不能有任何意外,所
以这才隐瞒下了谢影尘的事情。
幽幽地,谢云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你别逼你母亲了,她也有她的苦衷,所有的错都在我。你想要的东西,我愿意给你,从此以后,我们两清!”
“好!父亲混迹商场多年,刀口浪尖上滚过,果然快人快语!”谢影尘清透的眸子在阳光下光彩熠熠,虽然好看至极,却带着几分难以言明的邪气。
谢云又道:“高飞羽之前出的股权转让协议没有你的部分,我让他重新拟定一份,过两天给你寄过去。”“不必了!”谢影尘干脆利落地从挎包里掏出一沓文件来,放到他面前,“父亲难道忘了么?我也是律师,而且是行业内最出色的律师。股权转让协议,我早就帮你拟定好了
,我的名字也一早就签上了,父亲只要签个字,马上生效!”
第二天一早,谢氏召开股东大会,谢舜名因为关静秋的死,媒体缠身,无法参加。
一众股东早早就在顶楼会场等候,谢云却迟迟不出现,正当秘书准备宣布取消大会之时,谢影尘和陆屹楠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谢舜名?他现在不应该在云城建设的公寓里么?”有不少人是冲着谢云来的,打算逼他下台,自己接掌谢氏,所以对谢家人的去向都牢牢掌握着。
谢影尘勾唇走上前来,在谢云的位置上坐下,面带微笑道:“既然各位叔叔伯伯都在,那我就先介绍一下自己。我是谢家的长子嫡孙,谢舜名的同胞大哥谢影尘。”
在座的各位股东都震惊不已,有人甚至开始窃窃私语,质疑起谢影尘的身份来。
谢影尘笑了笑,将早先就准备好的检测报告丢到大家面前:“叔叔伯伯们,这份报告可以证实我的血统。”
一个大股东捡起报告,瞥了一眼,便大惊失色。谢影尘又笑着拿出另外一份文件来,道:“这是父亲的股权转让协议,本来有了这个,那份报告就是多余的,但为了让叔叔伯伯们安心,为了让大家感受到我和谢氏的
戚戚相关,我觉得还是给大家看一眼比较好。”
他刚刚说完,随后,陆屹楠便在他身侧的位置上坐下,也拿出两份文件来,一份也是检测报告,一份则是股权转让协议的影印版。“各位叔叔伯伯们,既然大哥已经做了自我介绍,我就不详细介绍自己了。我是谢家的三少爷,跟母亲姓陆,陆屹楠。”陆屹楠和谢影尘就那么彬彬有礼的笑着,仿佛一个
微笑就可以打破此刻的僵局。“因为此前负面新闻的影响,父亲为了谢氏的未来,打算退出董事会,由我和三弟接手。”谢影尘声音沉稳,面上自信满满,就如同他站在法庭上的时候一样,“父亲退位之
前,推举我担任谢氏的董事长,推举三弟担任谢氏的,各位叔叔伯伯们有什么意见么?如果没有意见,咱们就这么敲定了!”
“我有意见!”有人站了出来,质问道:“谢少为谢氏打拼多年,他也持有和你们兄弟二人一样的股份,照我说,应该由谢少出任董事长或者才是!”“你这个提议,我也很赞同。”谢影尘继续道,“只是可惜,我二弟现在身陷负面绯闻,如果此时由他接手谢氏,只怕谢氏的股价会持续跌停……大家手上都持有谢氏的股份
,这么做,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这……”那个被逼得说不出话来。
“他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啊!”
“不错!确实是这样的!”
座下有几个人应和着。
谢影尘的嘴角不由勾起,“大家还有什么意见,不妨都提出来。我作为新任董事长,有绝对的能力为你们解疑答惑!”
全场寂静无声。
“呵……呵呵……”谢影尘轻袅地笑出声来,“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和三弟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刚刚散会,陆屹楠便立马给钟可情打了电话,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对你说。”
钟可情看了电台的报导,也猜到了他要说什么,笑着应和道:“恭喜你,终于可以得偿所愿,认祖归宗。”
“我很开心,今晚我们一起出去庆祝,如何?”陆屹楠难以自制道。
钟可情眉头一皱,“可是今天的培养液我还没有换”陆屹楠霍然笑出声来,“不用换了,我番外国外的一些报导,重新推算了一番,已经选中了其中一瓶培养液,并且已经将病毒植入其中,不出三日,我们就可以做活体
实验了!”
“活体实验?”钟可情微微一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用小白鼠做实验么?”
“是小白鼠,但不是实验室里养的那种小白鼠。”陆屹楠的语气中透着些许神秘。
钟可情喃喃出声:“什……什么意思?”
“我已经联系了一个肿瘤患者,打算在他身上做实验。”陆屹楠毫不顾忌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