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斯屏住了呼吸,眼中盯着那只需要稍稍挪动一些些就将了结一个人的性命,让他们真正进入帝国国土安全局的大拇指。
茶杯中的水从没有,到在杯底形成一个圆形的水摊,再到过半,再到满,丹尼斯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一次已经错过了时机,失败了,坎雷尔没有做到,那白色的药片仍夹在大拇指与手掌之间,摇摇欲坠却如此顽固。
皇族看着面前正往自己杯中注水,没了摇晃的水柱,又抬头望向了坎雷尔那甚至都有些扭曲了的脸,无奈的揉了揉鼻梁,躲着卡洛琳的视线伸出手,捏住自己杯底的托盘一抽,滚热的茶水便泼在了他和倒茶人坎雷尔的身上。
“啊,对不起,”丹尼斯的声音伴随着茶杯摔倒的声音,在客厅中响起,“卡洛琳,我们也许需要借你们家的洗手间一用。”
坎雷尔靠在墙边,大腿裤子上濡湿温热的触觉,对此时的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糟心事,手指轻动,便能感受到那棘手的药丸在口袋中滚动,他忽然打起了退堂鼓,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座城市,要是他通过正常渠道参军,从头就没有开始,就不用面对这样的任务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正在鼓动,他顺着水流声望向那边正在洗手一言未发的丹尼斯,却被洗手台上的镜子旁架子上的医疗柜吸引去了注意力,半透明的柜橱门内一瓶打开的较新的药瓶上写着一长串不太常见的专业名词。
或许这就是卡洛琳口中说的安神药吧,真是辛苦啊。坎雷尔这样想着,凑过去确认了一眼,果然没错,他已然有些想打开这壁橱门,给自己先来一颗了,他倒是真的需要一些这样的药物了。
“坎雷尔······”丹尼斯忽然出声,把精神恍惚的坎雷尔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啊!”坎雷尔有些本能地大声回应道。
“小声点,你个笨蛋,告诉我,为什么刚刚没动手?你判断时机不对吗?”丹尼斯压低着自己的声音呵斥了一句后,问道。
“其实······丹尼斯,我对这个任务仍抱有疑问。”坎雷尔犹豫了一阵后,还是出声问道,他还是想和丹尼斯商量一下,他想听听他的朋友的想法。
“这个任务目标明确,甚至达成目标的方式上面都清楚明了地给出了,还有完整的目标资料,这个任务有什么问题?”丹尼斯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坎雷尔顾虑的东西一般,问道。
“不不不,我说的不是任务本身的问题······是······性质的问题。”坎雷尔支支吾吾地想找出一些更准确的词语,说出他的疑惑。
丹尼斯似乎也被坎雷尔出口的这个“性质”勾起了兴趣,他关闭了水龙头,将目光投向这个乡下小子,等待着他的解释,一时间,这个小空间中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
“这次整个的任务,整个考核,我们都是为了保护人类不是吗?”坎雷尔在整理了一会想法后,终于开口说道。
“而我们现在正要去杀死一个,在我们保护范围内的人类,不是很奇怪吗?我们用的是杀死一个人类以此保护更多人类的借口,去干这件事,但我们仍不能改变我们的目标也是一个人类的事实啊。”
“况且我们从没问过卡洛琳的想法,就擅自将她放在了取舍的天平上整个曼斯特城的另一端,断定了轻重的一边,我觉得这很不公平啊,我们在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卡洛琳的身上,她自己并不一定觉得自己的生命就比曼斯特城轻啊,最起码我们应该知道她本人对于这件事的想法,再做决定不是吗?”
丹尼斯耐着性子听完了疑问,还未等坎雷尔的话音落下,丹尼斯便不屑地道:“多余的想法,首先这是任务,我们作为执行人不应该对任务有自己的看法,这应该是作为士兵的基本准则之一吧,命令即是一切,况且这并不单单是帝国安全局的命令,我们保卫的还是整个曼斯特城,我们执行的,还是曼斯特城的意志。”
随着丹尼斯的话语,坎雷尔脑中天平的另一端,一个曼斯特城的虚影,立于其上,对比这边孤零零站着的卡洛琳,是如此的沉重。
“其次,现在的问题并不是卡洛琳想不想走上这个取舍的天平,是无论她想不想她都已经在这个取舍的天平上了,不是吗?我们只能根据客观情况以最小的损失化解危机,你不应该不知道这个道理。”
这样的解释,很官方,很合理,无懈可击,但坎雷尔有些失望,他想听听这个皇族对于人命的真正想法,他也不能接受这样的回答,他又岂能不知道这种简单的答案,他只是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丹尼斯望着面色纠结的坎雷尔,叹了口气,出声说道:“要不你把药片给我,让我来吧。”
望着丹尼斯伸过来的手掌,坎雷尔握了握口袋中的手,握了握手心中央的药片,他的确不适合这项任务,他的想法太多了,或许将药片交给他的搭档,是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