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的暴动?坎雷尔脑子里浮现而出的是前天晚上,军队的欢闹之时,他坐在马车上看到的那片如墓碑一样的帐篷群与昨天恶狼一般的难民。
暴动确实很危险,也许我连丹尼斯都不要去见了吧,坎雷尔在心中计量着,但他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娜塔莉也是个人,甚至是个没比自己大多少的年轻女孩,在暴动中更加危险,如果娜塔莉出事了,他一定会愧疚到死的。
更何况人家帮了他坎雷尔这么多,他无法说服自己就这么在这坐着,他也要过去看看情况,看看有什么地方,自己能帮上忙。
打定主意,坎雷尔出了门,想了想还顺手捎上了门后挂着的大衣。
他不想让娜塔莉担心,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她知道自己去了,而这件大衣对他而言实在太大了,不过用来把自己完全遮住倒是个很好的选择。
当坎雷尔跑到楼下的时候,院子里的马匹已经不见了踪影。
但在这样的非常时期,城中道路堵塞拥挤,即使是上好的骏马此时也无用武之地,所以当坎雷尔跑到城门口的时候,其实也没晚多少。
因为暴动的关系,城门口已经设立了警戒区,高大的士兵艰难地用身体挡住激动的人群,勉强维持了一片空旷区,城门已经在难民的里应外合下被迫打开。
坎雷尔挤只得在难民群中,透过人群勉强朝城门口望去望去。
娜塔莉一身军装,带着两个侍从,立于吊桥上以瘦弱的身形对峙着城外上千难民,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带领着几个同样装束干净的亲信的“难民领袖”凯文。
而最让坎雷尔震惊的是,视线越过吊桥,可以看到那头,停着三辆挂着白鸟徽旗的马车。
车厢已经翻倒在地,里面的东西,甚至马匹都被杀死,被饥饿的难民分了个干净。
而车队的队长,斯蒂文,此时被挂在旗杆之上,与威严的白鸟徽旗一同吊在空中,血液浸红了代表和平与奥德亲王的白鸟,展示着难民们的决心。
城外黑压压一片的难民群发出一波又一波的声浪,以血淋淋的事实为挟,诉说着自己的要求。
“我们要食物!”
“我们要保暖的衣服!冬天快来了!”
“让我们进城,吸血鬼快打过来了,我们需要城墙的保护!”
而城外的呼喊,似乎也激发了城内难民的暴乱,坎雷尔的耳边,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呼喊。
“我们需要稳定的住所!”
“让政府打开粮仓,救济我们的同胞!”
一开始还好,只是住食上的一些基本的诉求,可似乎是有人刻意的煽动,言论越来越激进,越来越危险。
“冲开亲王的城堡!城堡里储存着数不胜数的食物!藏着数以万计的财宝!”
“夺下军队们的武器,这些军人都是一群花架子,遇到战斗就手软!”
“贵族的军队不能保卫我们的家园,让他们交出武器,让浪费我们食物的军队滚回帝都!”
而站在桥上的凯文笑了,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成果,他有些夸张地张开双臂,仿佛身后是数以万计的铁甲军队。
他用着得意的语气对着面前的副官说到:“这是人民的意愿。”
娜塔莉的面色如霜,没有搭理这个家伙,只是死死地立在原地,没有一丝退让的意思。
凯文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今天无论谁挡着他,都无法阻止亲王的城堡被愤怒的难民占领的结局。
他不再管这个守职的女副官,而是回身继续煽动着暴乱的群众。
“同胞们,听我说,贵族的奢华,大家众所周知,看看马车里一箱箱的奢侈品与桶桶葡萄酒,就是证据。”
这就是他能把众多难民的情绪煽动起来的最大依据,却也是无可奈何,铁一般的事实。
“可这些迂腐的军人为什么还保护着那些贵族,因为他们是一丘之貉,军队维护着贵族对我们无底线的残害,贵族则掩盖着军队的无能贪腐!”
军队,被这个煽动家,被受苦的难民们,一齐归到了对立面,那些贵族的队列之中,这无疑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难民群中的坎雷尔不由的焦急万分。
“他们不值得我们同情,相反,他们是这不合理的帝国的组成部分,他们手中的武器是我们出钱买来的,可却成为了剥削我们自己的利刃!不要对他们的残暴心生畏惧,我的同胞们。再想想我们沦陷的家园!在这种时候,帝国居然还专门派了一支军队来保护亲王的安全,再仔细看看这个挡在人民面前的军官,我们缴纳的一项又一项毫无道理的赋税,养着的,就是这样的小姐!”
凯文身后的几个亲信肆无忌惮地淫笑喧闹起来。
“哈哈,我们帝国军队的军官可真是漂亮,也许当血族看到这样的军官时,会手软吧,又或者,是我们国家的大人物们喜欢一个这样的军官在他的耳畔轻语吧!”
如果说,凯文这个演讲者,煽动的是无知的大众,那他这些流氓一般的亲信的配合,煽动的则是那些利欲熏心的自私之人。
想想仅仅是一个军官就这般漂亮,那亲王的城堡中会有多少令人垂涎的少女呢?
凯文的一番话语令本因为长久对峙高涨情绪已经开始下滑的难民群再次群情激昂。
男人们在利欲前失去理智,女人们为了孩子的温饱奔走呼喊,军队的防线变得摇摇欲坠。
桥上的副官依旧挺直着腰杆,在污言秽语的侮辱下岿然不动,但此刻,她的背影在人头攒动的难民群前却显得如此单薄无力。
远处的坎雷尔已经无法任由这样充满侮辱性的语言,去污蔑那样一个温柔而善良的人了。
他推开人群,希望能站出去,为娜塔莉申冤,为这个尽职尽责的副官说话,可他的肩膀,却被一个人拉住了,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