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之后,武小侠依旧像每天一样打坐和练功,非但没有因为报名的事情而有所懈怠,反而比平时更加用功。
这一次的打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久,直到全身的血管筋脉有一种几乎要撑爆的感觉,武小侠才停止了对元气石的吸收。
“小娃娃,你可知道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酒老的声音忽然传来。
“玩笑……”武小侠若有所思,问道,“酒老,你说,是不是在强者的眼里,弱者的性命本来就是一场玩笑?”
酒老道:“小娃娃,强者与弱者只是个相对的概念,但是,相信我,只有尊重生命并对生死怀有敬畏之心的人,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强者,那些视性命如儿戏的人,最后的归宿往往不会太好。”
“我不太明白,”武小侠苦苦思索道,“像赵飞扬那样的人,到底属于哪一类?”
“他?”酒老语带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他就是个笑话。”
“不过话说回来,”酒老继续道,“今天你的表现,倒是颇有几分我当年的风采。”
武小侠狐疑道:“什么表现?”
酒老道:“自然是在机甲学院的表现了,杀伐果决,这才是男人该有的样子。”
“那都是被人逼的,”武小侠苦笑一声,“以前我总觉得凡事得过且过,能让则让,日子凑合着总能过的,但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麻烦并不会因为你的退让而结束,相反,你越是退让,麻烦就会越多……”
酒老道:“你能看清这一点,进步不小,善良固然是好的,但过份的善良非但不能换来理解,很多时候反而会助长和纵容邪恶,如果道德足以感化人心,又何须用法律来制止暴行?”
武小侠若有所思道:“以暴制暴,真的是最好的方法么?”
“未必是最好的方法,”酒老道,“但一定会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善与恶是并存的一体两面,从全人类的角度来看,邪恶也好,暴行也好,是不可能根除的,所以人们只能以治标为主,治本为辅。”
武小侠奇道:“治标怎么讲?治本又怎么说?”
酒老道:“治标,便是头疼医头,脚痛医脚,一时好得快,但日后免不了复发,这便是以暴制暴,其中最著名的代表便是几千年前的春秋战国时代,诸子百家中的法家;治本,就是依靠道德的力量,从根本上劝化人心,使世人皆向善去恶,这代表就多了,包括但不限于墨家、儒家甚至佛教,此法虽然理论上治本,但却太过于理想,根本不可能实现。”
武小侠想了想,感叹道:“的确不可能实现,如果人心向善,根本不必规劝,如果人心向恶,毫无震慑力的规劝又有什么用?只要做恶的成本或者代价足够大,自然没人敢做恶。”
“不错,理解得够快,也够透彻,”酒老赞叹道,“小侠,你既决定了入武道,便须知道武存在的根本意义,武是一个很有趣的字,拆开来为止戈,止戈是为了求和平,而合在一起为武,武的意思却是争斗,这个字的意思便是,若要求得和平,争斗是无法避免的。”
“我明白了,”武小侠道,“左手劝善书,右手斩恶剑,能劝则劝,当斩则斩,这才是善良正确的打开方式。”
“不错,”酒老赞许道,“所以你也不用再纠结了,今日只是你第一次将人重伤,日后也许还会有第一次被迫杀人,心性是慢慢磨砺出来的,只要无愧于心便好。”
“嗯。”武小侠默默点头。
人总有各种各样的第一次心理上的突破,每一次突破都伴随着蜕变,而现实中真正能够成就一个人或者毁掉一个人的,往往正是这一点一点源自心理上的蜕变。
尤其是对于武小侠这种情况而言,本来就心地善良,平时又总被人欺辱,一朝爆发之后,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心理疏导,很容易便会误入歧途,一步一步走上彻底黑化之路。
而本性善良的老实人一旦变成恶人,往往便会恶到举世震惊的程度。
酒老正是因为感觉到了武小侠内心深处的挣扎与波动,才决定与他坐而论道,引领着他树立正确的善恶观念和武道认知。
感受到武小侠体内不再有剧烈的波动,酒老这才慢慢放下了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