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朝说:“你平时在节目里怎么就不能正经一点儿呢?”
周辰瑜说:“我是个说相声的,又不是新闻发言人,要那么正经干嘛?我们又没有什么偶像包袱,请你上综艺不就是想看你逗乐儿么,太端着了还有什么意思。”
晏朝一时间竟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想了想,又说:“可是既然半只脚踏进了娱乐圈,就跟相声台上不一样了,就要做好被用娱乐圈的标尺来要求的准备。比如在节目里,说一句很平常的话,就有可能被网上解读成各种乱七八糟的意思,然后被骂很久。”
周辰瑜却一脸无所谓:“被骂就被骂呗,说相声的还怕被骂?放在过去都是下九流的营生,现在有这么多人肯抬举你,已经很不错了。再说了,有喜欢你的,就肯定有不喜欢你的。只要我的观众开心,管别人说什么干嘛?”
听了周辰瑜的话,晏朝竟有一时间的愣怔。
从小到大特殊的家庭背景和成长经历,让晏朝不知不觉地养成了自我要求高、一贯追求完美的性格。他做节目的这几年,一直秉持着观众就是上帝的理念,总是希望能考虑到所有人的需求,任何工作都想做到最完美,得到尽可能高的评价。
但周辰瑜的这一番话,突然让他有点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所奉行的某些标准,是不是过于苛责,以至于有些谨小慎微、固步自封了。
他还没想明白这些问题,一旁的手机就忽然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屏幕上的名字让他的神经瞬间绷紧。
他匆匆地拿着手机走出卧室,钻进卫生间,关好了门,这才按下接听键。
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小朝?”
晏朝的声音很沉,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之前工作太忙,都没来得及问你新节目的事情,听说突然换嘉宾了?”
对方的语气不似平时的意气风发,而是难得地带着些拖沓,这个点打过来,想来是刚应酬完,喝了不少酒。
晏朝依然简短地“嗯”了一声。
对方又问:“人怎么样?我听节目组说你和他不大对付,你要是不喜欢他,我跟导演说一声,让他把人换了。”
“谁说的?”晏朝的声音骤然间就冷了下来,“好着呢,用不着你费心。”
对方沉默了一阵,又问:“听说你今天没跟节目组一起回北京?”
晏朝没说话,对方明白他是默认了,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你有没有去看看你”
“我去哪儿跟你没关系。”晏朝语气生硬地打断了他。
对方的语气变得有些犹犹豫豫:“小朝,我”
“不早了,我要睡觉了,”晏朝说,“你也早点睡。”
晏朝挂了电话,看着卫生间的镜子,只见自己的脸上是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
他努力地调整了一下表情,回到了卧室。
周辰瑜正躺着玩手机,见他回来,也没问他是谁打来的电话,但晏朝生怕自己刚刚的反应太反常,于是有些心虚地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我领导,谈节目的事情。”
周辰瑜一脸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显然完全没把这个电话放在心上,晏朝这才暗暗放下了心。
这会儿时间确实不早了,两人没多久就熄了灯。
晏朝怕影响周辰瑜睡觉,就没玩手机,对方倒是依然保持着一秒入睡的良好睡眠习惯,很快就睡得跟死猪一样。
晏朝想着刚刚打来的那通电话,又想着明天的首播,越想越睡不着,只好直愣愣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肩头一沉。
身边儿的这只死猪居然扒上来,紧紧地搂住了自己的胳膊,然后又把头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舒服地往里拱了拱。
还真是一睡着就喜欢找东西搂着,简直像只树獭。
晏朝不由自主地垂眸看着他。周辰瑜生得很好看,即便是闭上了那双顾盼神飞的笑眼儿,眉宇间依然是一种挥之不去的风流,仿佛命里天生犯着桃花,怨不得都说他是撩妹狂魔。
他这会儿睡着了,整个人显得更加毫无防备,嘴角却依然牵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傻里傻气的,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儿。
像是感觉到了晏朝的注视一般,周辰瑜又往他的肩窝里蹭了蹭,一头毛茸茸的乱发弄得晏朝脖子有点儿发痒,于是晏朝稍稍往旁边侧了侧身,没想到这只树獭又锲而不舍地扒了上来。
一来二去的动作间,周辰瑜身上的被子不断地往下滑,这会儿已经褪到下半身了,露出半截白皙又劲瘦的腰肢。
晏朝低下头,注视着他安静的睡颜,不知怎么的,只觉得那人白花花的纤腰,在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晏朝鬼使神差地抬起手,就伸向了他的腰际。但没等他碰到,周辰瑜就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这才让晏朝猛然回过神来。
他刚刚想干什么?
性骚扰吗?
他怎么真的跟周辰瑜说的一样,开始半夜动手动脚了?
不不不,他只是出于对这个巨婴的习惯性照顾,怕他着凉,想帮他盖上被子而已。
这么想着,晏朝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大半夜不睡觉,困得都有些魔怔了。
他于是迅速地伸出手,帮周辰瑜把被子拉上来,顿了顿,又把被角往他的颈间掖了掖。
为什么这个人明明比自己还大两岁,却幼稚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可是又有那么些时候,这人好像活得无比通透,仿佛已经看破了很多凡俗之事,这世间的一切归根结底都不过是他用来寻开心的玩物。
晏朝觉得自己对周辰瑜越来越捉摸不透,但他已经隐隐约约地体会到了内心深处对他不由自主地产生的某种异样的情绪。
大概是一种对于自己无比向往,却又从未拥有过的东西,发自内心的渴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