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凉,碧天如水涵月光。空堂耿耿不成寐,狼山雪殿上长街吹了过堂风,天色暗如雾。冥后仍穿着单衣,跪在那儿,一动不动的。
红狐狸到了殿外,低头对跪席的太后,语气恭敬地说:“太后,大王让您别跪着了,天那么冷,风那么大,着凉了多不好。”
冥后闻言,心中得意,脸上却故作哀戚,大声说道:“我一定要跪着,直到大王宽恕我,我才起来。否则,我别说是生病,就算是死了,也不会离开的。”说着,冥后又大声假哭起来。
红狐狸便无奈一叹,说:“那我先去回大王话。”
说着,红狐狸便走回殿内了。
侍从则问冥后道:“太后,您不要紧吧?真不怕生病?”
冥后却带几分得意之色:“这一会儿不算什么。你没看到雪狼王派侍从来给我台阶下了吗?雪狼王比我更怕我着凉生病呢。”
“真的吗?”侍从好奇地问。
冥后点头:“你想想,大王虽然是一国之主,但到底是天子治下。天家以孝治国,我就算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他也不敢忤逆我。不然,就等着御史台弹劾、天子降罪吧!”
又过了一会儿,红狐狸便出了殿来,又跟冥后说了一样的话:“太后,您还是先回去吧,可别冻坏了身子。”
冥后心内十分得意,脸上却仍装可怜:“不行,我不能回去。没有大王的宽恕,我回去了也坐立难安。”
“既然太后心意已决,那真的是谁也劝不住了。”红狐狸便让侍从端来了一个暖气机,对着冥后吹暖风。
冥后瞧见这阵仗,脸都绿了。
红狐狸又说:“大王怕您着凉,特别给您用暖风机,这可是天子御赐的,好使得很哩!唉,大王真是很有孝心呀!”
冥后忍住没说脏话,听见暖风机是天子赐的,还不得不磕了三个响头、以谢天恩。
就这样,冥后对着暖风机吹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雪狼王从正殿出来,看到冥后,一脸惊讶:“太后,您怎么还在呀?”
冥后见雪狼王终于出现了,咬着牙,低头说:“大王,请饶恕我吧!”
雪狼王不缓不急地说:“太后言重!你先回去吧。一切等我下朝回来再说。”
冥后不得不答应了,正要起来,却发现跪了一夜,他的膝盖都没知觉了。他险些站不稳,要被人搀扶着,才可以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雪狼王瞧太后起身了,却道:“你用了天子的暖风机,回去记得上表感恩呀。”
“是的,大王。”冥后听见雪狼王提起了天子,又扶着那没有知觉的双腿跪下,朝着暖风机磕了三个响头。
冥后腰也酸了,伏地险些起不来,还是侍从扶起了他。冥后正要回去躺着,却不想红狐狸忽然说:“啊,差点忘了。天子降旨了,要宣读!”
冥后心里骂娘,但仍保持恭敬,重新跪了下来,险些低血糖发作晕倒。其他人自然也跪满了一地。
红狐狸拿起平板电脑,点开了天子发来的邮件,只说:“第一句就写了,大王生病,不用跪接圣旨。”
雪狼王便说:“谢天子。”
红狐狸便宣读了:“天家已经收到了北国奏报,非常关心雪狼王的身体状况,特赐灵药。同时,天家也回应了御史台对北国太后的弹劾,认为冥后确实行为失当,故撤去冥后创建的侍寝条目,暂时冻结冥后的后宫管理权限。希望冥后好好学习,认真检讨,改正错误,完善发展。”
冥后没想到自己跪了一夜居然是白跪了,还迎来被撤掉权限的消息,脸上一白,但也只得磕头谢恩。
等天子圣谕宣读完毕后,冥后凑近雪狼王,只道:“大王,也不需要将这事捅到天家吧?难道不怕天子觉得大王荒淫误国?”
雪狼王笑了,说:“您是太后,我要孝顺,可不能罚您。所以,只能请天子定夺了。”
冥后脸上神色复杂,半晌退后一步,只说:“也不必大王劳心,既然是哀家的错,哀家这就自请禁足。”
说完,冥后便在宫人搀扶之下,回到了青雀台,让侍从闭门,自己禁自己的足。
与此同时,柳椒已经从春光阁出来,准备出宫前往天帝庙了。
同住一宫的白绢怕惹是非,躲在房间里不出门。冷角倒是来送他了。柳椒又说:“你不是说我是罪人,不好和我有关系吗?”
冷角只说:“大半夜的去找你确实不好,但现在大白天的,你要离开,我送送也没什么的。毕竟也是同住一宫的,这也是礼数。”
柳椒点头,又说:“你知道绥绥怎么样了吗?”
冷角讶然:“你还关心他?”
柳椒好奇地说:“你不还关心我吗?”
“这怎么一样!”冷角被拿着和绥绥比较,心里有些不乐意,但还是维持平静,说,“这件事本来和绥绥没关系,他是被牵扯进来的,大王宅心仁厚,他不会出事的。”
柳椒疑惑不解:“你怎么知道这事本来和绥绥没关系呢?”
冷角确实没有牵涉此事,但在旁边看着也都明白七八分了,反观柳椒是关键人物却什么都不清楚。冷角半晌一叹,拍了拍柳椒的肩膀,只说:“你离开这儿也好。”
柳椒想到即将要离开,脸露不舍之色:“我会想念你的。”
冷角一怔,却道:“我会和你保持联系的。天帝庙那儿也有电话可用啊,我会想办法给你打电话的,你别担心。”
柳椒惊喜地说:“真的吗?那太好了!”
冷角点点头。
内侍前来催促柳椒离开,柳椒正要转身,但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看冷角:“还有”
冷角便说:“我知道,我会帮你打听绥绥的事情的。“
柳椒没想到冷角看着脸冷,却是热心,更感动不已,点头与他道别,才跟内侍走了。这一路去天帝庙也是顺风顺水的,到了那儿,便有僧侣来迎接他了。天帝庙的僧侣都是长发长袍,赤足而行。僧侣簇拥着一个红袍高僧在中央。这位高僧却是剃了发的,神色肃穆。
僧侣指着这位剃了发的高僧说:“这位就是我们的住持方丈了。”
“不知道方丈怎么称呼呀?”柳椒问道。
高僧说:“我姓方,叫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