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除了一腔勇力还有什么,就不能多考虑一下事情,用你自己的话说,便是卖了还帮人数钱呢。”糜异气咻咻地说,梅花还在后面点头附和,“就是就是。”
周文只能诺诺应声,他现在是真有些怕这个平时乖巧平静,遇事刚强果断的小娘子了。
“这次立有战功的本地豪强也不少,为何偏要找你一个外乡人来充任贼曹史这种重要官职,多半是有所图,而且。”说到这里糜异忽然严肃起来,“昨夜我听闻大军得胜归来,但不见你人影,便让梅花去寻白垣询问,不想到了门外正好听见白垣父子俩在屋里痛骂你,只是当时人多眼杂,怕被发现,不能偷听太久,但第二天就派人来任命你为贼曹史,天底下哪有骂了人,还提拔他他的,只怕这里面多半是这父子俩的阴谋诡计。”
“不止如此,其实昨天晚上我们就打算来寻你,但白家的家丁却百般推脱,不要我们出府,身边服侍得丫鬟也多了好些人,但都是生面孔。”梅花在一旁补充道。
“这是想将你们作为人质,用来要挟我。”周文细想这些,只觉冷汗瞬间布满全身,失声道,“那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还多亏了白家那个傻公子。”糜异轻笑道,“我让梅花告诉他,说如今正是春游的好时候,想与他一同踏青戏风,白垣性格死板,肯定不允许,就不要告诉他了。那个傻小子还真照做了,大约一个时辰前,他就带了两三名扈从与我二人踏青,走了没多久,我和梅花趁着他不注意,骑马逃走了,一路打听到了你这里。”
糜异说的轻巧,但其中冷暖自知,周文在担心的同时又不免几分庆幸,他之前见多了白垣的怂样,不由得对其轻视,潜意识里只当他是个买官捞钱、胸无大志的糊涂县长,压根就想过这家伙会害自己,等到糜异一提醒,这才注意到这点,不由得喉咙有些发干,惊道:“竖子可恨!不如咱们也不要这个贼曹史,从军营中盗取几匹马,即刻启程南下,就跟当时在糜家一样,不管朗陵这些破事?”
“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应下这个贼曹史的职务吗?因为你这个盗取马匹南下的计划根本行不通。”糜异叹气道,原来糜异这两天也没闲着,从县衙一些吏员那里打听了朗陵往荆州的道路,南面那条河唤作潏水,夏秋时节常常会爆发洪水灾难,所以修不成桥梁道路,只能依靠渡船过河,偏偏渡口是官家修建并控制,想要过河必须要当地县开的路引,也就是说,没有朗陵开的路引,周文三人根本下不了荆州,除非三人愿意绕路,到其他县城的渡口去。
周文听糜异娓娓道来,这才隐约想起之前在城外黑店里的山贼就说过此事,只是之后忙着逃难,将此事忘了。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待在朗陵等死吧。”周文一拍脑袋懊丧道。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糜异苦笑道,其实周文也就随口一说,他也没指望糜异能有什么好法子。沉吟片刻后说道:“不能在此坐以待毙!虽然咱们相当于被困在这里,但白垣一时半会也不敢出手动我们,说到底还是看谁拳头大,白垣后面是虽是大汉官府撑腰,但他本身在朗陵却没有根基势力,远水解不了近渴,只要能将这两百县兵拉拢大半,到时候谁害谁还说不准呢!况且再退一步讲,白垣恐怕还是低估了我的本领,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听周文说的声色俱厉,糜异有些担心道:“还是小心为妙,最好不要闹出人命,要是莫名其妙死了个县长,只怕汝南郡都要逮捕你。”
“我自有分寸,暂时先与他虚与委蛇。”周文点头,二人又说了些家常话,彼此温存了一会儿,二人自然不会再回县衙,便让人在自己军帐旁重起一帐,将两位女孩安置在这里。
就在周文考虑要不要进入朗陵县城时,县衙那里又有命令传下,原来昨夜闻知为祸多年的山贼被剿灭,朗陵各地的士绅豪强已经亲自带着钱粮酒肉来县城,一来恭贺白孔二人立此大功;二来犒军;现在正在县衙接待,不多时还要来军营巡视犒劳,让周文赶紧准备,别到时候抓瞎。
朗陵近百年没闹过兵匪,最多也就是调动一下兵役,这种士绅劳军的事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而且军中都是大老粗,好多人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全,哪懂什么接待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