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一直低头不语,片刻后才抬起头来缓缓道:“公子所言甚是。”
“他疯了,你也疯了不成,不是刚说过不能动此贼子嘛。”白垣道。
“像公子所言,即刻杀了周文自然不行,不过现在杀不了,不代表以后没机会啊。依我之见,倒不如找个借口将此贼留在朗陵,以做安抚,等到他这股如日中天的势头过去,到时候再找个他的过错,上报郡府,从郡府要个理由将他杀了,我就不信县里这些豪强大户还敢冒着造反的罪名去帮一个外地人。”白清缓缓说完,席上的父子俩瞬间陷入沉默。
“那,用什么理由留下他?”白垣沉吟片刻后问道。
“其一,以战事刚结束,难免有山贼余党作乱,仍然需要勇武之士统军镇守;其二,刚刚收纳了三千五百多名俘虏,这些人到时候要或登记造册,分入各乡,或贩卖为奴,这个过程要耗费不少时日,期间难免有人生出异心,为防横出祸事,只有依靠此贼威望才能压住。以此二条留他,家主以为可行否?”
白垣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徘徊片刻,忽然说道:“不单用理,还要用情,用财。就说为防止向军士们发放的抚恤被人中途贪取,请他留下在此作为监管,不能让为国尽忠者寒心。而且我记得县衙里有贼曹史一职空缺,就让周文居此职,他一个游侠行客,去荆州也是为了图个安生日子,如今在朗陵既有名气,又为吏员,肯定能留下他。”
白及白清下拜道:“唯。”
…………
等到军中诸事安排妥当后,已经是丑时末,周文之前一直借宿在县衙中,也就懒得回去,派了一名军士去请白垣的公文,给他调一些马匹钱粮,打算在朗陵再休息一日就启程南下。
不过时派去传令的士兵就回来,将白垣原话告知,总算没出什么幺蛾子,周文长出一口气,安安心心睡了几个小时的觉。
第二天,军中晨号声响,周文烦躁地翻个身继续睡,这些事情有郑宁处理,却忽地感觉有人拉扯自己的被子,猛地坐起,睁眼一看,只见冯林躲得老远,一脸戒备,只怕周文暴起打人。
周文顿时苦笑不得,正想问什么事,却忽听得帐外有女子声音,接着帘帐一掀,一道俏丽的人影走了进来,早晨的光影顺着门口斜射入帐内,与帐中的黑暗缠绕起来,在女子身上盖上了一层光晕,如同天女下凡一般,周文眼神一时适应不了光亮,又被这个场景所摄,片刻间竟失神恍惚。
不过不等他继续发愣下去,只见天女忽然扑入他怀中,低声哭泣起来。暖玉入怀,周文回过神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糜异,只好不断轻拍她的脊背,又给门口的梅花不断使眼色,让梅花想个办法,梅花并不搭理,她自己还止不住地抹眼泪呢。冯林则是极为识眼色地出去,说是天色有变要下雨,自己回去收衣服了……
总之这么有十多分钟才停下来,糜异才从周文怀里站起,羞红了脸,走到角落低头不语。周文这会儿也尴尬万分,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这要命的时候,冯林突然在帐外大喊:“尚德,县衙派人来了,指名道姓要见你。”
周文如蒙大赦,慌不择路跑了出去,就是之前面对上千山贼都没这么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