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的周文忽然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摇晃,耳边还有人大喊“起来,快起来”的声音,周文神经正在敏感时候,受到惊吓后猛地跳起,右手成拳,猛地向拉扯自己的人砸去,只听得咔嚓一声骨碎声音,接着又有人倒地的扑腾声和惨叫。
“刀,刀。”周文嘴里呢喃,手里乱抓,似乎只有兵刃才能给自己安全感。冯林郑宁见状赶紧上来控制住周文,片刻才逐渐冷静下来,瘫坐在地,惊魂未定之下,瞪着冯林几人喝骂道:“哪个混账玩意把我叫醒的,老子剥了他的皮!”
此时天色微亮,山林间的凉意让周文清醒地更快
郑宁缩了缩脖子,眼神飘向一旁,又努了努嘴。冯林就没那么多顾忌,说道:“白县令突然来了,非要叫你起来,我们也拦不住。”
周文冷着眼看过去,只见白垣站在不远处,脸色黑如锅底,周围没有属吏掾曹簇拥,应该是一个孤身来此的。
仗都打完了,白垣来这里干嘛?
这念头刚一出,周文不由得暗骂自己蠢,就是因为仗打完了,所以才要来!
求伦劫掠数年,积攒的财物宝货数不胜数,不趁着第一时间来分赃,就只能喝别人的剩菜剩水,别忘了此战名义上的主将是孔安,偏偏这两人一直不对付,孔安要是将战利品拿出一部分作为封口费赏给将士,其余尽数贪墨,战报上写并无缴获,白垣对此除了捏着鼻子认栽,一点办法都没有。
周文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万般不痛快,上前勉强行礼道:“军佐尉周文见过县尊,托上苍洪福,盘踞此地的山贼尽数剿灭,俘获贼众数千,贼首求伦已被枭首,我军将士伤亡尚未统计出来,请县尊明察。”
白垣脸色这才好看不少,但仍不语,似乎在等人给他个台阶下,但周围一群莽夫军汉,谁懂这些弯弯绕绕,只好干咳一声说道:“也是本官唐突了,惊扰了尚德的清梦,实在是此役大获全胜,清除了汝南的一颗大毒瘤,我听闻我军获胜,便连夜从朗陵赶来,以做善后,不想来得匆忙,没有军中吏掾伴同,我对行伍之事又不熟悉,只怕和将士们起了误会,所以才让家仆去叫醒你,没想到你反应这么激烈。”
说话间,那名被周文一拳打飞的家仆已经被军士们搀扶过来,却是几日前和周文有过数面之缘,曾领兵接救白家公子白及的白府管事。只是原本端庄的相貌这会已经不似人形,鼻梁被砸塌,血渍撒的全身都是,虽然丝帛塞住了鼻孔,但很快连丝帛都被浸满鲜血,不住地往下嘀嗒,身上的锦衣东一片西一点全都是灰尘,看起来极为狼狈。
可能是砸断鼻梁后牵扯到眼部的神经,这名家仆走起路来还有些晃悠,苦着脸想来白垣这里哭诉,但见迷迷糊糊看见周文立在旁边,又不敢过来,一时间僵在那里。
周文冷眼看着他,不发一语,他自知下手太重,但要上前去道歉就是做梦,且不论心里的起床气还没消,单是白垣如此急不可耐地争功夺利就已经让他很不爽,大家都是读书人,就不能体面些吗?你身为一县之主,上报洛阳和郡府的公文都要经你手,大半军功肯定是你,干嘛要将吃相做得如此难看?
“误会而已,算了算了,你俩愣什么,快扶白管事下去疗伤修养!”郑宁曾为做过县衙吏员,相应的规矩更加清楚,赶紧转移话题,打破这个尴尬场景,“县尊,当先紧急的是抚慰军士和俘虏,以免再生变故,还请县尊移步往军营。”
白垣不知可否,环顾四下,面无表情道:“孔安呢?他一个军中主将,怎么现在找不见人?”
“贼窝的火已经熄灭,孔县尉只怕其中还藏有贼众,先去查看了,某已派人去告知县尊到来的消息。”郑宁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