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太极殿。

李渊肥胖的身子斜倚在宽大的龙椅上。

椅子刚被擦拭过，可能是因为匆忙，有些地方还残留着灰尘，以前他在这里处理朝政，接见朝臣，掌控着大唐江山。

如今，他坐在这里，是因为十多年前死了的三儿子李玄霸要来。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李渊不想让儿子看见自己窝在后宫里，除了每天给后妃们播种，就是混吃等死的沉沦模样。

殿外响起有力的脚步声，门帘被人撩起，穿着一套便装的李霸昂首进来。

在他身后，是披甲带刀的杨骁以及十名身披重甲的亲卫，他们迅速占据了殿内关键的角落，却又恰到好处的给李霸和李渊留下了谈话的空间。

殿内安静下来。

李渊端着身子正襟危坐，打量着陌生的儿子。

李霸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雄才大略，却被儿子篡改史书，黑的很惨的倒霉蛋儿。

目光对视，李霸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奇，疑惑，以及遭遇严重打击后的心灰意冷。

“你变了！”

李渊淡淡的开口。

李霸道：“经历多了，人都会变！”

俩人的语气都很淡，充斥着满满的陌生感。

“你如今羽翼丰满，今天完全有机会杀了世民，自己做皇帝，可你没有，为什么？”

李渊问道，虽然李世民把这里监视的密不透风，但李渊毕竟是一代雄主，他在隋朝勾心斗角时，李二还在喝奶，想探听外面的消息还是有门路的。

现在的朝臣都曾是他的手下，宫里宫外谁还没个心腹？

所以，李霸近来的所作所为，李渊都清楚，却猜不明白。

他当然猜不明白，因为他儿子李玄霸早就死了，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来自一千多年后。

这是一个对生命有着独特和深刻了解的科学家的灵魂！

“皇帝是个苦差事，我做不来，只想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李霸笑道。

“可你的所作所为冒犯了一个帝王的尊严，让世民很难堪！”

李渊开始维护二儿子，为他打抱不平，尽管李二刚宰了他大哥和四弟，但李渊有种直觉，李霸不是李玄霸！

李霸呲的一笑：“民为贵，君为轻，社稷次之！”

李渊：“。。。。。。。”

这是‘亚圣’孟子说的，他还真没法辩驳，但是没有一个统治者能做到。

几千年来，权贵阶层始终都把自己的利益放在最高处。

“能饶过李道宗吗？”

李渊的语气带着请求的意味。

“不能，他必须死，而且要当着千万百姓的面被凌迟处死！”

李霸语气充满了冷酷和霸气，“从现在起，大唐的权贵，豪门望族要接受一个现实，那就是没有特权，一切照规矩来，而规矩是我定的！”

李渊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隋炀帝雄才伟略，掌握百万雄兵，开科举，开凿运河，灭吐谷浑，镇服突厥，却因为得罪太多门阀世族，下场你也看见了。”

“底层之所以是底层，因为他们自目光短浅，只看蝇头小利，一盘散沙，所以才像无根浮萍，被他人掌控命运，成为案板上的鱼肉。”

“我们李家能成功靠的是关陇贵族的支持，不然，哪有今天我们李家的天下！”

“所以，千万不要和门阀世族做对，这是一个能量巨大，势力盘根错节的利益团体，哪怕你英武盖世，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你果然是老了，老糊涂了！”

李霸冷声道：“希望你能多活几年，我会让你看到大唐的门阀世族分崩离析的那一天！”

说完，躬身一礼，转身离开了太极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