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阳在连日阴雨后终于从探出了脑袋来,洛玥掀开马车上的帘子看着盛京的街巷,嘴里吐出的气息瞬间变成一团团的白雾,窗外的人们都穿着厚实的衣物将脖子缩在衣物里匆匆的走着。街边的景色一如半年前离开时一般,而洛玥此刻的心情却是不尽相同。
海棠搓着小手,凑上来与洛玥挤在一起看着窗外,“好冷啊,清阙,你看什么呢?”
洛玥浅笑了一下,“没什么,我就是想一会进了王府便不能随意出来了,乘着现在多看看这盛京风貌。”说完朝着朱允承瞥去了目光,朱允承则一直闭着双目,身子随着马车的行径轻轻摇晃着,一副很是惬意的模样。
海棠凑近洛玥耳边小声说道,“我们溜出去玩啊。”
洛玥会意的用手指轻点薄唇,有海棠公主这个挡箭牌在,自然是可以有恃无恐了。
谁知两人得头均被折扇敲了一下,“胡闹,你们两个给本王在府里好好待着,哪都不许去。”
“姐夫,你偷听我们说话,实非堂堂君子所为。”海棠不甚服气。
朱允承一脸严肃的执着扇子在车厢里画了一圈,“此处虽是方寸之地,却也所属本王,你们与本王之间并无阻隔,怎可算是偷听。总之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们哪都不许去。”
“叩叩”前面赶车的柴骏敲了敲门板,回禀已抵达王府。下了车后,早已侯在门外的云良步上来与柴骏交头接耳了两句,柴骏又将消息递给了朱允承,朱允承听罢神色突变,低声问了句,“何时的事?”
柴骏也压低了声音回道,“前日。”
朱允承扣了扣折扇,思虑片刻,向着云良说道,“继续盯着,随时回报。”又回头劝了海棠公主先去晨曦殿向宁芙蓉请安。
随后带着洛玥与宿蠡去了南宫旖处。柴骏打开了那扇禁闭的大门,侧身让了朱允承与洛玥进屋,并以一句“主子们的事,你我最好不要插手”为由将宿蠡拦在了门外。
一踏进门扑鼻而来的一股腐臭及血腥味引人警觉,朱允承迅速上前查看了一下地上的南宫旖,南宫旖一息尚存,其舌头断了,满口的血污,半截舌头掉在不远的地上已经黑臭,那截舌头旁还隐约写着“莫瑶”二字,手腕及脚腕的骨头都断了,皮肉也已被铁链磨的血肉模糊。
洛玥原本见南宫旖就有些胆怯,如此情形更是让人惊悚害怕,“这……怎么回事?”
朱允承检查了一圈周围,并在门边问了一下柴骏,才正色道,“此处非常隐蔽,只有云良和柴骏轮流看顾,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想必是这南宫旖发疯之时自作的孽。”
洛玥忿忿道,“人在做,天在看。这个肮脏的东西死不足惜!”
“本王抓他来是为了母妃的事。”朱允承颇有不甘的瞧着南宫旖,现下他的舌头已断,手脚也坏了,要想再从他身上问些什么是不可能了。
洛玥想到了在普妙庵看到的那幅梁月娥的画像。摩挲着手腕上的红色手串,内心犹豫不决起来,是该直言不讳还是秘而不宣。挣扎了一番后,洛玥叹了口气,“殿下,其实……我见过梁氏月娥的画像了。”
“什么?”朱允承明显变的紧张起来,双手抓住了洛玥的肩膀,追问道,“你在何处见的?”
洛玥垂下头去,不敢直视他,“在普妙庵……那像上的人与殿下的容貌竟有八九分相似,神韵也如出一辙。”
有那么一瞬,朱允承的双眸散发出了光芒,一瞬即逝,旋即又转为了幽深如墨,“呵,没想到,没想到啊。”他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头朝上仰起。
洛玥慌忙解释道,“我不是有心瞒你,我只是……只是当时有点慌乱。亏你那么相信我……”
“本王并未怪你,怪只怪这造化弄人。”朱允承缓缓挪至南宫旖身边,蹲下,揪起了他的衣襟,将他擒在半空,眉头紧锁。“南宫旖,本王真是宁愿你从未出现过。事已至此,你即便苟活在这里也是痛苦,不如本王今日就了断了你。柴骏。”
柴骏领命入内,宿蠡也跟了进来,洛玥不愿见血转身退了出去,步出屋外,严了严身上的裘袄,双手合十的捂在嘴上哈着热气,半张小脸埋进了衣领里,看着自己哈出的白雾升腾而起,不禁有些出神。这南宫旖,是自己的大伯,虽说是做尽了坏事,但其对自己娘亲的心应该是真的吧。这种爱而不得的嫉妒及愤恨,居然可以让一个人变得如此残暴和不仁,疯狂至此。王妃想要杀了她或许也是出于这个原因,红尘俗世间这样的纷纷扰扰尽都是为了个情字。
朱允承从身后拥住了站着犯怵的洛玥,握住了她冻的有些发红的手给她取暖,“想什么呢?”
“没有,就是有些乏了,殿下,我还是去琴娘嬷嬷的沁淑榭住吧。”洛玥抽回了手藏入了裘袄中。
朱允承点头应允道,“嗯,如此也好,你既已不是奴婢身份,住飞羽阁确实不合适。”
洛玥不解的回头看着他,问道“为何我不是奴婢了?殿下,此次回来我无所求的。”
“本王自有安排,你无需忧心。”朱允承低头在洛玥的额头轻啄了一下。
洛玥迟疑了一下,还想说什么,瞧见宿蠡和柴骏已办完事情从里走出,一个转身,脱离了朱允承的怀抱。
柴骏将一块麻葛帘子随意的包了包南宫旖的尸首拖了出来,准备送出城处理掉。洛玥借口怕见到尸体,直接福了福逃离了这个院子去沁淑榭了。
宿蠡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朱允承挑眉瞧了一眼留下的宿蠡,勾起了嘴角说道,“宿蠡,本王敬你是条汉子,也知道你的心思,本王会照顾好清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