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这几日训练格外的卖力,早早就去了校场,结束后也会去找教头问上许多问题,每每回到军舍就已经是就寝的时辰了。左姜去他的屋子寻了几次都没找见人,那日两人的误会也一直没有机会解开,埋在叶晚的心里成了一个疙瘩。
有时他会想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左姜,明明左姜每天冷着脸跟谁欠他二五八万一样,对他也不冷不热的,但到最后就不敢想下去了,只得将满腔的怒气发泄在训练中。
这日,他提前了一会来找周教头。周教头名叫周远牧,是靖远军里卫小将军手下的一个偏将,前些日子卫大将军在靖远军同京里的守备军里挑了些出色的偏将打乱来做各军的临时教头,也算是各军间的交流与学习。周教头就是其中的一个,虽说年岁大了些,但为人宽和,性情直爽,对他提出来的每一个问题都耐心解答,让他这段时间学到了不少东西。
他行至周教头的屋子外,正打算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争吵声。
周教头洪亮的声音此时压低了许多,但仍然十分具有标识性:“你以为卫家是这么好策反的吗?如果真是这样,东陵王府和珏公主野心勃勃,早就得手了,还有我们什么事?”
叶晚心中一惊,策反卫家?
“这就跟我无关了,反正主子是这么交代的,你看着办吧。”这道声音很陌生,有几分沙哑,他从没在军营里听见过。
“哼,我要传信给公子说明情况。”
“随便你,耽误了主子的事你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白费主子这么多年对你的信任,我早就说该换个可靠的人来,偏主子不听,还一直以为你是个好东西。”
周教头沉默了会,才出声:“这件事不好办,我试试,如果不行的话必须尽快改变计划,我们的人牵扯进去太多了,一旦出了纰漏后果不堪设想。”
“这你就放心吧,主子心里有数,再说了,折了人也是主子心疼,你不同意个屁啊。”
周教头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公子尚年轻,你们这些身边的人该多劝劝,而不是总撺掇公子做些风险过大的事。我们在京里布局十多年才有了现在这些人,一旦出了岔子以后再想插手京城的事就难了。”
沙哑声音的主人有几分不耐烦:“行了行了,就你忠心,我们都是屁行吧,就这样吧,我走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叶晚忙左右看了看,正思索着该往哪躲,一个手突然从他身后伸出来捂住了他的嘴,他慌忙挣扎,被那人挟带着躲进了一个转角处。
门打开又关上,从叶晚的角度只能看见周教头离去的背影,直到周教头离开,都没有发现他们,他悄悄松了口气,用力挣开身后人的挟制。
“左姜,你一天到晚没点正事干吗,居然跟踪我。”
左姜却没像以往那样连忙解释,而是回瞪着他:“你不是来找周教头请教吗?在这听什么墙角,不要命了?”
叶晚气得脸色发白:“关你什么事,要你管啊!你不去哄着你未婚妻管我做什么?”
左姜看了他一会,放缓声音:“那是我养父的女儿,来找我交代些事,别闹脾气了。你来这一发现什么不对就该想办法避开,傻傻地在那等人发现你灭口吗?”他揉了揉叶晚的头发,道:“好了,你都听到了什么?屋里另一个人是谁?”
叶晚想到此处,突然神色一变:“那人的声音我没听过,说话不像是军营的人,他们在京里埋下了很多钉子,想要策反卫家。”
左姜一凛,道:“把他们的对话详细说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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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远牧换上常服骑马出了西山军营,晏阳京城仍是一片繁荣景象,他穿过数条街道,在一家布庄前停下,布庄里很快出来一个招呼的伙计,两人闲话了几句,很明显周远牧是这里的常客,他放心地把马绳交给伙计,自己直接进了布庄。
左姜漫不经心地走到布庄附近,在四处转了转,又盯着布庄旁侧的小门看了看,门突然被打开,里面有人正要出来,他随手拿起旁边一个小摊上的木簪子聚精会神地端详着,木簪用的木料算不上好,雕工却是十分有趣,那寥寥几笔雕的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鸟,鸟头高昂,带着无尽的傲意。
那小商贩瞥见他的打扮有些寒酸,料想没有几个钱,也就懒得招呼随他去了。
布庄里走出了两个伙计,两人都捧着几个布包,看样子是去给哪位订了布或衣服的客人送上门去。
左姜收回余光,看着手上的木簪问:“这个多少钱?”
“五十文。”
左姜拿出钱袋,将里面的银锭碎银拨到一边,快速数出五十文钱放在小摊上,转身朝那两个伙计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跟得很小心,保持着较远的距离,见那两人走到一个小院前,其中高壮的人敲了敲门,他敲得很有规律,不一会,院门就被打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把他们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