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躺在沙发上的沈亦诚正专注地打电话。
电话对面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
“Hello? you speak ese?”卷毛问道。
对面停顿了一下,过了不到半分钟,只见卷毛懒洋洋地说道:“您这儿吃饭需要提前订吗?”
“好嘞。那我八点过去——哎等会儿,我看看时间,有点儿赶,八点半吧。”
“主厨是那个Vi Bernard吗?”
我想了想,打开手机备忘录写了几句话,放到卷毛面前。
“这样啊,真是非常抱歉!”
“对,真的非常可惜。那您知道他住哪儿吗?”
“不能透露隐私?是这样,之前呢,我有幸尝过Bernard先生的美食,实在很让人怀念。我就是想表达一下我的悲痛之情。”
“嗯,谢谢了!”
我看着卷毛拿腔拿调地操着一口略带京片子的流利中文打完电话之后,只觉着心中有一万头野马奔跑而过。
“一般这种五星酒店的前台都是会各国语言的。”卷毛自来熟地拿过我的手机,在备忘录写了一个地址——拉雪兹,说:“后天,他们在这里举行送别仪式。”
他把手机交回到我的手上,歪着脑袋看我:“你要干嘛?”
“去看看。”我回道,“葬礼的话,家人总会在的吧。我想和他们聊聊。”
“你脑子瓦特了?”卷毛按住我,打开手机,快速地滑到一篇新闻,递到我面前说:“你看这个,他的家属已经被保护起来了。你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自有办法。”我故作轻松地哈哈了两声。
卷毛透过墨镜盯着我。“真不说?”
我看着戴墨镜的卷毛,:“你们这些艺人,非工作时间也要戴墨镜吗?”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摘,就被卷毛一巴掌拍掉了。
“破相了?”我揉了揉手,心想这手劲儿可真大。
“眼睛发炎。”他推了推眼镜,回道。
我依稀想起下午他好像拍了场雨戏。看这样子,估计淋了不少雨。
“我看看?”
“不用。”他挥了挥手,耸拉着肩膀,没有镜头前的精神气,看上去有些疲惫,直接往沙发上一躺:“没事你去洗个澡吧,身上还有血腥味呢。我等你去吃饭。”
“你不是在剧组吃过了吗?”
“随便吃了两口,想着你还饿着肚子就先出来了。”他戴着墨镜,手枕在脑后,双腿交叉靠在前面的茶几上,一副老大哥的模样。
我翻了一个白眼。
等我冲完澡之后,看到卷毛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上半身歪斜着,全然没有明星该注意的仪态。
他戴着墨镜,手机还被捏在手里,亮着屏幕,可能屏幕熄灭时间设置了永久。我小心翼翼地从他手里拉出手机时,屏幕还停留在他查看的页面。
拉雪兹公墓。他也在查这个。
我犹豫了一会,把手机屏幕关了搁在茶几上,再把床上的小毛毯拉过来给他盖上,熄灭了旁边的落地灯。
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我来到窗边,拉起窗帘的一角,透过缝隙往外看去。外面灯光璀璨,车水马龙。
人总是在这种时候开始想家。
我摸了摸手机,最近的联系人里躺着小妹,还有爸妈。
小妹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早上。
我突然贼心四起,踮着脚走到卷毛旁边。他的呼吸声稳沉静,应该已经进入了梦乡。
于是我打开原生相机,将摄像头对准了他的脸。
卷毛的大脸赫然跃现在屏幕里,泛着油腻腻的光。
咔!
猝不及防的声音吓得我立马捂住了手机。这才想起,这手机是从日本代购回来防偷拍的,关不掉的声音以及自动打开的闪光灯。
我站在黑暗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卷毛,生怕他突然间醒来。
还好,他只是哼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于是,我又踮着脚走到床边,舒展四肢躺了下去。
“小妹。”我故作深沉地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过了1分钟,没有回。
我撇撇嘴,直接把刚刚拍的那张满脸油光的卷毛发了过去。
不到三十秒,点击撤回。
小妹立刻连着回了四个问号。
我内心窃喜:知道后悔了吗?
“这特么是哪个丑逼?”她问道,发了一个挑眉的表情。
“你的沈老师。”我憋笑地回道。
“!!!”她又回了三个感叹号。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话都不好好说了。
“造谣!”小妹又发了一条,“我们沈老师有那么丑吗?”
“。”我很高冷地回了一个句号。
“你再发一遍!”小妹回道。
“不了,发别人丑照不好。”我回道。
接着安心地切换程序,打开Google,不再理会小妹之后的微信轰炸。
这种装完逼就跑的感觉真好。
我对着Google显示的地理位置,在黑暗里思考了一会,寻思着怎么和Bernard的家属进行交流。困意渐起,在手机还没砸脸上之前先定好的闹钟,然后才放心合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