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老爷去世之后,夫人的睡眠一直很糟,几乎夜夜失眠,基本没有睡足整夜的时候,只要有一点声音她就会醒。而且夫人还有挑床的毛病,即使再困再累,一旦换了新床至少也要躺上半个月才能安心睡着。
可现在她竟然在这人声嘈杂、气味刺鼻的地方睡着了!
而且还不是躺在床上,而是缩在铁匠狭窄的臂弯里。
裴玉此刻卷缩的像一只小猫,身体紧紧依偎在铁匠的胸口,睡得正香。
元月低头用脚踢了一下石头,“对不起,王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说罢微微抬头,瞥了眼铁匠,“还有,刚才谢谢你来救我们。”
元月知道因为俩主仆刚回到上郡城,妖兽来袭,铁匠怕两人找不到避难场的路,所以疯跑到了两人的住处,将两人从饭桌上拉了出来。
由于着急害怕,夫人在出门的时候摔了一跤崴了脚,无法跑动,这铁匠楞是生生将夫人抱到广场来。要知道从上郡到这可是有十几里的距离,什么都没带的元月跑到这里已经气喘吁吁,更何况他还抱着几十斤重的夫人了。
上一次就是这憨厚的铁匠把自己救了,那时是元月第一次见到妖兽,吓得不会动弹就呆愣愣的看着妖兽冲了过来,就在妖兽的爪子快要碰到元月的时候,是铁匠冲了过来一把把她扛在肩膀上跑出城的。
她这条命就是铁匠救的,但也是从那时候起,她就对这铁匠有了情愫。
元月本也不想发脾气,但是看到铁匠怀里抱着其他女人的时候,本能的觉得生气,即使他怀里抱着的是她家的夫人。
更何况,同样都是人,为何她是被扛着出来而夫人却是抱着的。
不公平!
铁匠见元月道歉也就不再说话,抬了抬胳膊,继续抻着脖子找铠。
……
酒肆厨房。
铠犹豫再三还是从门口折了回来,这已经是他第六次从门口折回到酒肆的厨房了,此刻正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已经没了热气的菜肴。
咕噜。
铠将快要流出嘴边的口水吞进了肚里,眼角微微斜了一眼菜板上的碎铁片。
菜板上堆着数块的铁片,正是两把菜刀的遗骸,经过数次的挥砍和罡气的摧残,厚重的菜刀终于是熬不住,寿终正寝了。
“那厨子估计会很生气吧。”
“要不,就在这里等他,一会也好当面道歉,到时候,再让王大哥帮忙打两把菜刀赔他。”
铠心里这么想着,右手却不由自主的拿起了碗架上的一双筷子。
“要不,边吃边等?”
“这些菜这么放着也是浪费,那些逃难的顾客一时半会应该也回不来,再说,等他们回来菜都凉透了,不如我就勉为其难的帮他们吃了吧。”
恩,我觉得我在做好事。
正当心头犹豫的时候,右手的筷子已经先大脑一步,率先夹起一块鸡蛋送到了嘴边。
被油煎炒过的鸡蛋金黄鲜嫩,跨过嘴唇碰到味蕾的那一刻,铠就已经发出了呼声。
真香!
当第一口菜送入嘴中时,身体里好像某个开关便被打开,铠双眼放光的挥舞着筷子,如同狂风般席卷了厨房里面所有装菜的盘子。
仅仅用了不到半个时辰,那些本来盛满菜肴的盘子就已经干净的折射出了倒影。
将身前的盘子摞的老高之后,铠擦了下嘴角的油光,揉了揉微微鼓起的肚子,将视线挪到了仍然放在锅里的坛子上。
锅里的余温仍在,丝丝升腾的热气将坛子里的菜香吹向了铠的面前,铠走到锅台边上,轻轻的将坛盖掀开,露出了里面颜色鲜明的菜身,汤浓色褐的汤汁看起来厚而不腻,在盖子被掀开的一瞬间醇厚的酒香扑鼻,直入心脾,光闻着味道就令人回味无穷。
手快于脑的将筷子伸了过去,就在筷子快要越过坛口的时候却停在了半空。
“好东西不能自己一个人吃,还是带回去和王大哥一起。”
说罢,就将那个坛子小心的抱在怀里,向着门口迈了出去,临走之前远远看了一眼菜板上的菜刀。
“那个厨子怎么回事?现在还没回来!”
铠拧着眉毛思索了一会。之前那个骑马的男子看起来二十五六,一身白袍,身后挂着一个葫芦,裤腿上有不少泥泞,褐发黑瞳,远远看去就好像一把利剑一样。
之前一直心心念念厨房里的菜肴,加上手头忙着处理妖兽,几乎没有过多关注那人的状况,就先入为主的以为他是个厨子。
现在仔细想想,那人好像也不像个厨子,长剑、酒壶、白袍……这些都不像个厨子该有的样子,那人脸上没有一丝油腻,看起来倒像个白面书生。
难道认错了?!
铠抱着菜坛一边走一边分析,很快就走到了家门口,进了屋将坛子放到两人常一起吃饭的饭桌上。
当坛子碰撞出声铠才想起来这坛子也是那酒肆厨房的东西,已经弄坏了那厨子的两把菜刀,无论之前见到的那人是不是酒肆的厨子,都不应该再去偷拿酒肆的东西出来了。
铠起身想要找个容器把菜倒出来,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器皿,因为总觉得那些菜本来就应该放在盘子里面,一旦倒出来就会破坏它的美感和味道,所以每次都舍不得倒出来。
将桌子上的海碗和盘子收好之后,又琢磨着找个什么容器替代下这个坛子,至少要弄个东西还回酒肆去。
再次找了一圈之后,终于在铁匠的卧室里面找到一个坛子,这坛子和厨房里腌着鸭蛋的那个有点像却又不太一样,但是大小却差不多,不过这个有盖子和抱回来的坛子差不多。
“就它吧。”铠眼睛一亮,拿起坛子就出门奔向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