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然入秋,可夏日的炎热没有丝毫散去的迹象,辰时刚过便烈阳高照,将桑县里的百姓蒸得如同笼里的馒头,连往日叫得最欢的看门狗,此刻都只能躲在树下呼呼的喘着大气。
大街小巷一眼到头没有半个人影,若不是常年居住在此处的人,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一个不毛之地。
但事情总有例外,就在城西的一条街道上,却挤满了男女老少,他们排着长队,眼巴巴的看着街头一家粮店,盼望着轮到自己的时候,还有米粮可买!
“何掌柜,你这粮价长得也太快了吧,前天这一斗糙米才二十五个钱,今天就三十五了,你还让我们怎么活啊!”一名老妇看着牌匾上的价格,眉头瞬间邹成一团,语气责怪的说道。
“就是,何掌柜,你说你们粮店逢年过节的涨上一两成也就算了,如今秋粮刚收,正是粮价最低的时候,这才两天的功夫,你们就涨了三成,这也太过分了吧!”
“哎!我辛苦一个月也有百十个钱,家还有俩刚落地的娃子嗷嗷待哺,这三斗米就是顿顿吃稀也不够啊!”
“何掌柜,你就不能把粮价降一降,给乡亲们一条活路?”
周围众人听到有人开头,也不停的跟着附和,对粮价长得如此离谱,都充满了怨气。
米粮店掌柜早就对这种抱怨习以为常,对着大伙拱了拱手,这才说道:“张婶,各位乡亲,大家都同住一个胡同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难道我还能故意坑你们的钱不成?这粮价上涨也不是我何某人说了算的不是?如今外面的世道大伙都清楚,自从这‘冲天太保均平大将军’出现之后,粮价什么时候跌过?远的不说,就两百里外的亳州郡,一斗糙米的价格已经五十个钱了,这还是我们东家见大伙不容易,没跟着把粮价抬得太高,要不然今天这粮价至少四十个钱!”注1
提到这“冲天太保均平大将军”,大伙是一阵叹气,本来大伙活得好好的,虽然日子已经不像咸通年间那般轻松,各种花俏税多了不少,但新皇帝登机以来,终究是太平年间,粮价也才十几个钱一斗,大伙怎么也能凑合着过。
可不知道怎的,这外头突然冒出了一个“冲天太保均平大将军”,领着一众大小好汉们说要替新皇帝治理天下。
按理说你要替皇上分忧就去皇宫里头和皇帝商量去啊,可这位“冲天太保均平大将军”却偏偏不去找皇帝,先把半个天下走了一遍,和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大小道理讲了一通,硬是用刀子将不少人说服之后,才浩浩荡荡的去京城和皇上商量这江山归谁管的事情。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他们都是大人物,神仙打架大伙也不至于让这千里之外的大伙们开不了锅,可是这世间总有聪明人,有人看到“冲天太保均平大将军”能替皇上治理天下,自己就算不如“冲天太保均平大将军”,怎么着也能替郡老爷,县老爷们管管地方吧。
于是乎数以百计的大小好汉们纷纷冒出,打着除暴安良,劫富济贫,锄强扶弱,解救百姓与水火之中的口号,四处解民倒悬。
至于众好汉们除暴之后是否安良,劫富之后济了谁的贫,锄强之后如何对待弱者的妻儿,大伙就不清楚了,不过有一点大伙都明白,就是这些大小好汉们如同蝗虫一般,把大片大片的良田种上野草,使得粮价不停的上涨。
何掌柜看到大伙都没了言语,摇了摇头道:“大伙儿就知足吧,虽然这粮价是贵了点,可大伙不还能住在这县城里,全家老小怎么也能保个平安,这县城外头的流民是什么模样,大家伙难道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