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当然明白父亲的冷漠,但她决心已定,这一次一定要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了,等自己赚了钱就回来了。
母亲就自己走到房间里去收拾东西了,我和哥哥们就站在门口,看着她把一件件衣服装进那个上次父亲带回来的塑料纸包里。
我们所有人都没有说话,都沉浸在母亲将要远走的失落中,因为这些年,母亲一直陪伴在我们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很不习惯没有母亲的日子,虽然我们知道父亲也会为我们做好那一切,但是父亲毕竟心力有限。
就那样,母亲走了,跟着她的表妹们走了,父亲更忙了,忙了外面的事情,还要回来忙家里的事情,我能感觉到父亲的疲惫。
有些时候,父亲回来,我和小哥哥还没有吃饭,看着冷锅冷灶的,父亲又有些愧疚,我们也不敢在父亲面前叫饿,很多时候都是跑到老头子家吃一点,到现在都很庆幸老头子还在,他做得饭不是很好吃,但饿了,我们什么都会吃的。
母亲跟着表姨们上了火车,那天是父亲去送的,我们没有去,因为火车需要在县城里坐,而且进站台送还需要交钱,我们需要走很远的路,所以母亲对我们说:“你们不要送了,娘很快就会回来的,你们要听爹的话。”
我们点着头,心里都有点酸,但我们又不能去挽留,因为我们也知道我们每年上学需要很多钱,我们的吃穿用都需要钱,在家务农的那点钱早已经支撑不了了,而且粮食的价格也越来越便宜了。
父亲送完母亲回来,我看到他的眼神有些红红的,可能他哭过了,但是他也没有办法,他一定埋怨过自己,怪自己没用,自己的女人才出去打拼,可是这些谁又说得清楚。
等母亲来消息已经是在一个星期以后了,那时候家里都没有电话,接个电话还需要到马路上的铺子里,而且来电话之前还需要提前给说几点打,然后在那去等着。
当时来电话的时候,是父亲去接的,我们都上学去了,但是我们知道母亲那天会来电话,所以一放学我们就飞奔回家了,进门就喊道:“爹,爹,爹。”
父亲闻声,赶快从里屋跑出来了,紧张问道:“怎么呢?出什么事呢?”
“没啥事,就是……”我喘着气,结巴地说着,但还是没有说出来,就被心脏加快的气息给堵住了。
“就是我娘是不是来电话了。”小哥哥接过去说道。
“是啊,你娘来电话了。”父亲听我们这样说,才终于放下了心。
“那娘都说啥呢?”我连忙问着。
“你娘说他们到了,一路上坐火车还要坐船,坐了两天两夜才到。”父亲慢慢说着,想着这一路都让他心疼。
“这有多远啊,需要坐这么久?”小哥哥继续问道。
“一千多公里了,中间需要倒车。”父亲回答着。
“那么远啊,那个地方好吗?”我好奇地问着,觉得那么多人挤着要去的地方,肯定也不会差的。
“应该好吧。”父亲叹口气说道,他没有去过,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就这样,母亲有的时候隔一个月来一次电话,有的时候隔半个月,很多时候都是父亲去接的,而这个时候大哥哥已经上初三了,也面临着升学的选择了。
有一次,是我们马路边的一个叔叔的儿子结婚,那天去了很多亲戚,我们三个也都去了,因为父亲需要在那帮忙,所以我们都留下来在那吃饭了,那时候在农村都是那样,只要一家过喜事,基本上去帮忙的全家都会去吃饭,因为过喜事就是热闹啊,就可以吃好吃的。
正好叔叔家有一部电话,父亲见我们都在,就想给母亲打个电话,让我们轮流跟母亲说几句话。
本来很好的一件事,父亲和两个哥哥都轮流跟父亲寒暄完了,轮到我了,我却不愿意接电话了,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敢拿起电话。
身边很多的人,劝着我,说“你妈妈不容易,赶快接起来给你妈妈说话呀。”
我就是那样倔强,拿着电话就一直不吭声,我听到母亲从电话那头出来的叫喊声,喊着“蝶儿,蝶儿……”
就那样一直喊着,但我就是说不出来话,父亲也着急地在旁边说着:“蝶儿,你说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