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为何我看到的是鱼游浅滩、孤雁失群呢?”辛刺史露出微微意外而迷茫的神色,他此时的境地就是这般凄惨,连一些小衙役都已不将他放在了眼里,这不就是虎落平阳了吗,哪里还是前程远大。
李全微微含笑,柔声道:“因为大人你是站在外人的角度去看的,子非鱼也。”他这话的意思便是外人看上去是没救了,可其实还有很大回旋的余地的。
辛刺史闻言,微微一愣,他今日将李全请来,主要是想要考验下这个年轻人,看看是否符合他的心意,结果却不想到他居然像有了对策一般,所以默然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小友有何指教。”
终于来了,两人暗示了半天,终于还是刺史主动发问,李全便掌握了主动权,他虽然有些分析,但信息还是不够,便唇角微扬,不动声色的问道:“指教不敢,大人不要见笑就好了。不过我有一些想要大人为我解惑。”
“请讲!”
“大人身为一州刺史,正五品官员,为何一众佐官敢联合起来对抗大人。”李全疑惑已久了,不管是从背景还是官职来说,刺史绝对是一州主宰,可是在这潍州城内确实十分反常,辛刺史居然被一众麾下官员给压制住了,着实令人费解。
闻此言,辛刺史眉间一皱,对李全保持了几分怀疑,不过转瞬间就舒缓开来,微微一叹道:“这就得说潍州的地理位置了,靠着沿海,港口不少,又是几大盐场的必经之地,所以此地走私贸易极度猖獗,沿海之地官商勾结,一年靠着走私获利数十万两银子,朝廷对此苦不堪言,便派我下来清理这种状况。”
“可这却……”朝廷派他下来,治理走私,却是和着州县官吏不听命令之事无关啊,不过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辛刺史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你想说就算如此,他们也不应该不害怕我,对吗?你可知这些走私集团背后站的是谁?”
原来如此,果然是背后有人撑腰,李全微微沉思,细细想了想,此时金国朝廷就只有两大集团。
第一就算宗室集团,不过世宗皇帝对宗室管理颇为严格,宗室是不敢顶着禁令,搞这种不要命的事的,若是如此的话,刺史大人可能便是宗室集团的人。
那第二就是外戚集团了。此时的外戚集团势力极为强大,强大到什么地步呢?由于皇帝宠幸元妃李氏,所以李氏的两个兄弟一个官至节度使、一个官至少府监,宫廷奏章递进送出全由这两人管辖,以至于投靠了他们,胥持国连宰相都能做上,而若是得罪了他们,呵呵。
此时的外戚集团却是一座大山,是根本不可能搬动的,得罪他们的人都是死路一条,而如果潍州走私集团的背后站着真的是他们的话,还真不会害怕刺史大人。
李全指了指自己。
辛刺史点了点头,喟然一叹道:“其实远水救不了近火,我若是一开始要治他们的话,谁也来不及的。”
“那为何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可是因为劫案?”李全回忆刺史大人自上任以来,唯一发生过的大事,就只有一个黄金劫案了。
“哎,正是如此,你可知按察使大人已经从泗州启程返回山东路了?”
“哦,此事有什么说法吗?”黄金丢了,谁来不是一样嘛,李全将自己的疑惑问出。
“你可知按察使的职责是什么?”见李全一问三不知,辛刺史也有些略微失望了,像这样的人,真的知道如何破局吗?
不出辛刺史的意料,李全果然还是说出个错误答案:“提点刑狱,考核官员?”
没办法,李全就只知道这个了,按察使是由北宋的提点刑狱司转变的,职能也是一样的吧。
“哼,那是以前,由于此时和南边的战事还未停歇,按察使又多了一个新的职能,那就是一路的官员任免之权。”见李全不明白,辛刺史话说完后,就给李全细细解释道。
此时为了保障大军沿路的补给,朝廷是下了命令的,命各路按察使审核官吏,将一切能力不足的官员全部就地替换,务必要保障大军沿路的补给,故此按察使便掌握了一路官员的生杀大权。
李全心道,原来如此,想必沈同知几人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只要拖着黄金案,等到按察使一来,到时候案件还未破除,刺史自然就被替换了,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了,真是打的一个好主意啊。
“那不知按察使多久会到达潍州?”
“四月底到五月初必至。”想到这里,刺史大人是彻底没有了力气了,瘫倒在椅子上,这已是一个死局了,他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抬着头,无奈地问向李全。
“这种局面下,你还觉得我是天高任鸟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