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身,吐出一大口血来。
单疏临终于露出一抹担心。他拍着吕徽的背,替她顺气:“我已命人去寻天医,你身上毒可解,莫要忧虑。”
吕徽张眼,眼底清澈:“我信你。”
信你,然后再当一次鬼么?
她如今身上的毒,虽然看着吓人,却并不致命,只是让她瞧上去虚弱,验证多年前那白胡子老道的话。
当然,中毒久了也是会死的。皇后不能任由自己长大,如果这次她诞下的不是皇子,自己一样得死。
女子的身份,不好瞒,也瞒不住。
抬手,瞧着自己纤细手指,吕徽觉得恍惚。她真的活了,虽说只活在死前半刻,可那也是活了。
不真实,却是真的。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辞音。”
这一声,打扰了她的梦境。
单疏临起身,从桌上端来一只玉碗。
玉碗微黄,由一整块上好和田玉挖成,上头镌刻傲雪梅花。
多好看的碗,可惜里头盛着的是毒药。
吕徽抬眸,瞧见单疏临面色同往常并无两样。
但她知道,他要自己死。
上辈子她喝下这碗药才不省人事。哪怕是最后一刻,隔着眼皮望见漫天火光,她都没能醒过来。
肺腑之间撕心裂肺的痛楚,皮肉灼烧难以忍受的感觉,吕徽此生不想再来一遍。
那漫长的痛苦,像是度过了整整一生。
所以现在她要活着。她想要活着。
看着单疏临,吕徽没有说话。她只长久望着他,连咳嗽也暂时忘记。
单疏临也看着她,笔直站立,颇有居高临下的意味。
沉默许久,单疏临笑:“辞音,你该喝药。”
辞音。吕徽稍敛低眼皮。这是单疏临给她起的字,他总喜欢这样叫她,从前她也喜欢听,但现在不喜欢了。
听上去总觉得像辞世。
低头,吕徽仍旧不语。
“别使小性子。”单疏临似乎有些不耐,“这药不苦,乖。”
他提起药勺,要去喂她。
吕徽转过脸去,似嗔怒:“我不想喝。”
单疏临手指微僵,但还是努力耐着性子问道:“为何?”
“你过来,我告诉你。”吕徽伸手,笑着勾勾手指让他靠近。
单疏临脸上晃过一抹笑意,但也仅仅只是晃过而已。他蹲下身,还没蹲稳,面上笑容就凝固了起来。
玉碗微倾,一滴药也不曾洒落,单疏临低头,瞧见插在自己心口的一支玉簪。
它当中折成两段,告诉他,下手的人半点也不留情。
他眸中怒意终于浓郁了起来,在吕徽面前第一次露出了真面目。
吕徽并不害怕,却很是懊悔:早知道这个心机王八蛋会穿护心镜,自己就应该朝下戳让他断子绝孙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