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戌时了,乌弋虽然地处南疆,地气温暖和煦,可到底也是深冬时节,北风飒飒,墨黑的天空中,一轮满月当空而挂,月色极其明亮,月华像一湾水银从遥远的天际一直流淌到人间。
扶罗站在广袤的草原上,抬头仰望着天空,一阵寒风吹来,扶罗把身上那件鹅黄色斗纹锦披风裹紧了些,深深叹了口气。远处的无数帐子里传来吃酒谈笑,猜拳赌博声,酒宴已经足足闹了一个时辰了,还不见有散席的迹象。
今日的这场婚宴,不止是两个部族之间的联姻,更是乌弋和大周的和亲,这可是千年以来的头一遭,也难怪父王铺了如此大的场面,听乌塔说,父王下令,整个乌弋欢庆三日,百姓不拘身份,只管放量吃喝,今晚只怕要闹个通宵不罢休了。
扶罗叹了口气,转身向着东边走去,身后乌塔紧紧跟着,不解地问道,“公主,我们真要在这个时辰去大周公主那里啊?”
扶罗见乌塔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心内也明白,乌弋人成婚当晚,外人是不便到新人那里去的,可如今却要陪着自己去一个毫不熟悉的大周公主那里,自然是一千个不乐意了。
扶罗无奈笑笑,“你当我喜欢去啊,如果不是娘亲命我去,我也不愿在这个时候去啊。“
乌塔奇怪地问道,“大阏氏为什么要命公主做这样的事?”
扶罗素来视乌塔为自己心腹,这事说给她也无妨,遂淡淡地道:“娘亲说,这次我去亲迎了阿史那姐姐,又去陪她坐帐,虽说我自幼跟阿史那姐姐一同长大,情同亲姐妹,可到底是哥哥的亲人,这样厚此薄彼,难免会让襄国公主不快,所以让我赶紧也去拜访一下她,好让她别心存芥蒂。”
乌塔是个性子直爽的姑娘,心思不似扶罗缜密,听她讲了这么一大篇话,似懂非懂,倒不再多问,这也是扶罗喜欢她的另一个原因。
突然,乌塔又想起一事,急急地道:“公主,可是我们挑这么个时间去,她会不会不高兴啊?”
两人边走边谈,没多久便来到了襄国公主的帐外,只见整个帐子全部用大红云锦丝绸围着,帐前挂着两盏六角琉璃红灯笼,帐外的侍女一见扶罗,忙乱着给她行礼,同时高声通报,“公主,扶罗公主来看望您了。”
“快请进来吧。”出乎扶罗的意料,帐内传来一个蠕蠕软软的声音。
帐帘被打了起来,扶罗和乌塔刚进帐,就见夫余公主在帐帘内迎着,忙行下礼去。
“扶罗拜见嫂嫂!”
两人是照着汉人的规矩行的礼,扶罗倒也罢了,在大周境内待过不短的时间,对大周人的礼节多少有些了解,可乌塔却是刚学会不久,难免手忙脚乱,情急之下还行错了,又忙改了过来。
夫余公主的侍女都是从大周跟来的,眼见乌塔闹了这么大的笑话,都忍不住偷笑,不想被夫余国公主严厉凛冽的视线一扫,全都吓得低头不敢再做声。
“妹妹,我御下无方,让妹妹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