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一只发脾气的喵还能怎么办?阿婵认命地一层一层往上爬。
一圈一圈的楼梯仿佛永无止境她累的气喘吁吁抬头一看头顶还有数不清的台阶。
阿婵一屁股坐在脚前的台阶上,靠着石壁擦汗擦眼泪。
整个高塔都笼罩在穷奇的神识下,阿婵这边的动静他一清二楚。
穷奇烦躁地翻了个身。花妖的身体弱他知道但是没想到没了法术之后,她的肉身竟然弱到这种程度。
他用神识看着她吃力地龟速上楼梯到后来已经上半身倚靠在栏杆上两腿灌了铅似的一点一点往上挪。一开始她爬几层抹一次眼泪,到后来爬一层抹几次眼泪。
穷奇:
说实话他感觉挺复杂的。
她背叛了他如今不过吃些小小的苦头根本算不得什么。而看着她遭罪,他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略扭曲的快意的。但是和这点快意相比他心里憋闷难受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
那朵娇弱的花妖曾被他小心翼翼、珍视无比地呵护在手心窗外的一阵轻风,他都怕吹疼了她娇嫩的肌肤何曾让她受过一丁半点的罪?
他把她宠得这样娇气,如今她突然遭受这种对待定然是惊惧又无措的,就像一只乍失去了母亲庇护的幼兽,只会惊惶无措、眼睛湿漉漉地发出稚嫩的叫声。
穷奇焦躁地又翻回身,表情恶狠狠地想她欺骗他、愚弄他,直接杀死都便宜了她。明明用那样神情专注的眼神望着他,对他说出那样动人的甜言蜜语,整日冲他撒娇痴缠,心里装的却不是他。
他把左手举到眼前,掌心的蛊纹在他中蛊之初还是朱红色,如今已殷红近乎墨色。穷奇眼底氤氲着压抑的风暴。
半晌,他放下手,神识一动,扫见阿婵已经瘫在台阶上哭到抽抽了。
情蛊果然让他更痛苦了。
明明是欣赏那个骗子受罪,到头来反而更受罪的是他。
阿婵躺着休息了一会儿,扶着栏杆起来继续爬。
“咦?”阿婵忽觉有异,脚步一顿抬头看了一眼。
虽然穷奇依然没有解除她身上的禁制,但是她刚刚明明还有好长的楼梯要爬,一转眼顶层已经就在不远处了。这座塔都在他的掌控下,帮她缩地成寸不过是动个念头的事。
阿婵脸上还挂着泪,却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下。
她终于到达了高塔顶层,腿脚酸痛地推门进了房间。
穷奇好像不知道她的到来一般,仍躺在榻上假寐。
阿婵要过去,却半路被无形的结界拦住了。她不高兴地撅了撅嘴,委屈巴巴站在结界外。
“这几天我一直在找你。”她声音低低的,显得很低落。
穷奇眼都没睁,好像真的睡着了。
“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我睡觉都不踏实,总是半夜无缘无故惊醒。”
穷奇食指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
因为就是他把她弄醒的。
虽然这几天他没有让她见到他,但当夜深人静,她睡着之后,他会悄悄回到寝殿。
在他辗转难眠的时候,她十分可恶地睡得安然。他对她起了杀意,上次没能下得去手杀她,穷奇意难平,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又一次将手伸向她的脖颈
结果显而易见。
穷奇不得不承认,他真的低估了情蛊对他的影响。
虽然还是没能下得去手杀她,但是穷奇还是见不得她睡得这么安稳,于是便有了阿婵这段日子睡梦中时常莫名地“突然惊醒”。
阿婵还在软声软语地和他说话,“你和我说说话,别不理我”
穷奇缓缓睁开眼睛,却没看阿婵,“你想留在我身边?”
“当然了,我从未想过离开你啊。”
他这才看她,“过来。”
阿婵试探着向前走,果然结界已经被撤掉了。
她坐到榻边,柔顺又依赖地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
穷奇捏上她的后颈,像提着一只猫崽,把她拉近到他面前。“你要想好了,真的想要留下来?”他手指摩挲着她的后颈,眼神沉郁莫测,“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可以放你走。”
放她走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穷奇再迁就纵容阿婵,他骨子里却终归是一头凶兽。
若是她敢说离开,他就把她关起来,让她所能见到的人只有他一个,让她余生都只能在他为她设下的一方狭小天地等待他的垂青爱怜。这座高塔接近天际的孤寂顶层,就是为她备下的囚牢。
就算她死了,她的魂魄也只能被拘禁在这座高塔里,永远做他的所属物。
“早就想好了。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想离开?”阿婵轻抚着他的手臂柔声道。
“好。”穷奇露出一个凉薄的笑来,“如果你敢背叛我”
他把她又拉近了一些,说话时唇几乎要和她的挨在一起,看起来好像在和她说缠绵的情话,“我会杀了你,一、定、会”
阿婵并没被他吓住,面不改色地直接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
“不会有那样一天的。”
“呵”
穷奇这次单方面的冷战,终于在他噬人一般凶猛的吻里终结。
邽山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阿婵觉得,穷奇还是有哪里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