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冯良犹豫了下,轻声道:“陛下现在......恐怕不太方便!”
高熲和薛道衡皱眉相视一眼,冯良在此,陛下必定也在此,有何不方便的?
正要开口询问,内殿忽地传出一阵女子娇笑声,那声音媚骨如酥。
冯良见两位老大人脸色微变,低声讪笑道:“陛下和陈夫人在一起......”
高熲眉头皱得愈发紧了,薛道衡脸上浮现怒气,沉声道:“两仪殿并非后宫寝殿,乃陛下歇息处理朝政,接见我等朝臣的重地,岂容后宫之人嬉戏逗留?陛下何故如此失态?”
冯良一脸苦笑,薛老侍郎一生钻研学问,崇尚先皇那般的节俭朴素,上至帝王下至臣民,都要严格约束自己的欲望行为。
只是天子毕竟继位不久,正是春风得意一展雄心之时,美人在侧难免心思躁动。
在冯良看来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他跟随天子二十年,知道陛下不是一个荒诞嬉闹的好.色帝王,只可惜偶尔的放纵行为落在为人正派严肃的薛道衡眼里,就是有失帝王仪态的严重失礼表现,免不得要劝谏一番。
正因为如此,原本天子一直比较欣赏薛道衡的文采,却被他几次三番的不识趣惹得不胜其烦,越发招惹天子厌恶。
高熲轻轻碰了下薛道衡的手臂,拱手轻笑道:“冯内侍还是去禀告一声,若是陛下不见,再来知会我等!”
冯良叹了口气,点头道:“好吧,高公和薛公稍候!”
说罢,冯良带着两名小黄门轻轻推开殿门闪身进去。
高熲轻叹低声道:“玄卿,陛下自视甚高,独断专行,向来不喜我等先朝老臣!我们这些老家伙威望越高,也就越招陛下嫉恨,今后切记不可再对陛下当面指摘,有何劝谏当委婉道来才是!”
薛道衡重重地哼了声:“陛下刚愎自用,好大喜功,行事只讲求场面壮观宏大,却不考虑诸多细枝末节!这才多长时间,又是建东都又是开河道,数月之内征调民夫数百万,死伤数十万之多,搞得两淮之地怨声四起,河北河南夏粮歉收,诸多浩大工程同时开工,可有考虑过天下百姓如何负担得起?不惜民力,急功近利,纵使大隋富庶,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呀!”
薛道衡痛心地闭上眼睛,恍若呢喃地低语道:“就算拼上一条老命,老夫也要让陛下看清楚,他的大业盛世,不应该建立在百姓的苦难之上啊!”
高熲听着老友语气坚定,心头涌出一股不祥之感,刚想劝说几句,两仪殿大门缓缓推开,冯良站在殿门口高声唱道:“宣江南巡察使高熲、内史侍郎薛道衡觐见~”
顾不及多言,两位老臣急忙整理一番官袍,跟在冯良身后,身子微躬低头,匆匆步入两仪殿内。
富丽堂皇又不时威严大气的殿宇内,檀香缭绕,八根缠金龙玄漆梁柱高耸,柱上嵌有东海明珠,光彩夺目。
九阶皇陛之上,巨大的墨玉石山河社稷屏风之前,大隋天子端坐其间!
天子杨广头戴通天冠,冠上以金博山装饰,尊贵华美,身着赤黄常服,腰束九环带,脚踏六合靴。
杨广姿容伟岸,相貌堂堂,唇上一圈黑髭,颌下一缕短须,面颊两侧长有短髯,雄姿英发,尊荣威严高贵。
而先前那酥媚娇笑的女子,不见了踪影,想是从殿内侧门离去了。
“臣高熲、薛道衡参见陛下!”
两位老臣颤巍巍地稽首行礼,杨广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淡然道:“高公薛公免礼~”
冯良在御前一侧奉上软垫,高熲和薛道衡并排跪坐。
杨广端起茶盏,随口微笑道:“高公此行江都着实辛苦了,回府好好歇息,再过半月随朕一同南巡!朕特地在龙舟上为昭玄公设有寝室,吃住皆在朕身侧!”
高熲忙直起身子一脸感激地揖礼道:“陛下厚爱,老臣不胜惶恐!”
天子心情不错,兴致勃勃地向高熲询问了一下东都建设情况,以及江南一带为圣驾南巡做的准备,杨广问得仔细,高熲回答条理清晰十分详尽,听得杨广频频点头,笑容愈盛,看样子对高熲此番巡察工作成果非常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