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恺反正无所谓,他也不指望能在李家族学学到什么经世治国之才,反而是对今晚的小树林相会充满期待。
陈教习没有再多看李元恺一眼,自顾自地拿着书本讲授起来。
今日他教授的是《论语》颜渊篇,在座学生中,李元恺和李世民年纪最小,李元恺毫无根底,李世民则少年聪慧,蒙学早早念完,开始四书的学习,进度和他三位姐姐以及英挺少年差不多。
李家族学不分嫡庶男女,只是要求各不相同。
女子只要识字通读全本,能理解一些粗浅道理即可,男子则须全文背诵,教习抽问朗朗作答,每日还要根据教习布置写一篇心得体会。
像李建成李世民这样的嫡子,更是得李渊看重,对他们的学业无比重视,族学隔三差五都要抄送李世民所写的文章,派专人送到陇州,以供李渊检查。
族学之外,李家别馆也有家将部曲负责教授各位少郎君习武强身,要求严格,不容丝毫怠慢。
关陇贵族以兵戈起家,繁衍至今与中原世家无二,但重武的观念一直不减。
李世民对长孙无忌倒是很热情客气,拿着书本趁教习讲授间隙,认真向长孙无忌询问不懂的地方。
长孙无忌本就得了舅父指点,让他多与这位李二公子亲近,当下也仔细为他解答疑惑,两人凑一块倒是聊得颇为投缘。
长孙无忌似乎有些放心不下李元恺,不时回头朝孤零零坐在最后的李元恺看去,只见他身前桌案没有笔墨书本,无聊地杵着脑袋打哈欠。
长孙无忌皱眉轻叹口气,李元恺出身寒微,根本没有念过蒙学,陈教习如今讲解《论语》,他又怎么听得明白?
不过显然,李元恺的身份,还不足以让陈教习单独为他启蒙,那陈教习宁可无事的时候拿着杂文坐在一旁看得专注,也不愿多看李元恺一眼。
长孙无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这毕竟是李家族事,他没有资格过问,只好心不在焉地和李世民轻声交谈。
一个篇章讲完,书堂歇息一刻钟,李元恺伸伸懒腰,望着窗外高挂的日头,心中暗暗祈祷时间过得快一点,听天书真是一种折磨。
一阵香风飘来,啪地一声,桌案上多了一套笔墨,一小沓草纸,还贴心地备有一块木笔搁。
李元恺愣了愣,木讷地抬头望去,只见那英气小娘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声音如黄莺般清脆动听。
“喏~这些是给你用的,你会写字吗?”
书堂内的人都转头朝李元恺看来,李元恺不愿在英气小娘面前丢面子,抄起毛笔抓过一张草纸,唰唰写上自己的大名。
“我当然会写字!”
李莞和李夏兰凑过来一瞧,鄙夷地讽刺道:“这也叫字?鸡爪印的都比你写的好看!”
“和人一样丑!像蛆在爬!”
英气小娘仔细看看,蹙了蹙好看的眉头,拍了拍李元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叹道:“元恺弟弟,你真的要好好练字了!”
李元恺面对诚挚的小娘,竟然心中生出几分惭愧,低着脑袋闷声点头。
“我叫李秀宁,你也可以叫我二姐,我是母亲的第二个孩子!今后有事只管来找姐姐,我给你做主!”
李秀宁拍着小胸脯,骄傲得像只小天鹅,俏丽的脸蛋让李元恺顿生好感。
李元恺听懂了,李秀宁说的母亲是窦惠,表明她是嫡出之女。
而李渊的长女是庶出的李莞,所以李秀宁才让李元恺叫她二姐。
李元恺瞥了一眼李莞,笑嘻嘻地道:“我只认你一位姐姐,我叫你大姐怎么样?”
李秀宁想了想重重点头,高兴地嗯了一声。
“元恺拜见大姐!”李元恺抱拳一礼。
李秀宁嬉笑着摸摸他枯黄头发,道:“看到你我便想起了黄须儿,你们都是我李家的狮儿!太好了,今后我有两位威猛弟弟,谁敢欺负我你们就揍谁!”
李世民俊秀的脸蛋阴沉,声音冷冷地道:“二姐,你可是我国公府的嫡女,怎么能随便胡乱认亲?”
李秀宁噘嘴不满地道:“有什么关系?元恺弟弟也是我们族人!我问过德良叔父了,元恺这一系和我们都是高祖天锡之后,本就隔得不远!”
李世民脸色泛冷,声音平淡地道:“他的祖上乃是高祖天锡与奴婢所生,我们这一支却是正房嫡系,陇西成纪老宅族谱上,关于他们那一脉的记述也只有寥寥数言,不过是平白挂着陇西李氏名头的贱出寒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