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璇漫步在街道上,亲眼目睹这一切,他知道造成这些惨案的元凶是谁,但他心中并没有一点怒火,顶多是对那些不幸的人的遭遇有些同情罢了,他在这种时候不需要感情,并非是他无情,只是此时若是感情用事他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将功归一篑,那时他才真的是要哭笑不得。千璇来到了武昌府城内的一条街上,找到了他要寻找的那个建筑,这是一家民居,属于最不起眼的那一类房屋,不过此时它却异常的显眼,原因是昨天夜晚理想国放出的那些名为“飞龙”的空袭炸弹几乎将武昌府整座城市夷为平地,城中如今遍地的瓦砾废墟外残存的建筑物也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损伤,唯独这间民居它却没有一点受到爆炸影响的痕迹,城中幸存的人们私下里议论说这是因为这家人心的善良,老天爷保佑他们没有受到伤害,唯有千璇知道这其中真正的原因,此处就是理想国最后一处残存的据点。
千璇知道理想国们的手段高超,这个小小的民居里面必定是卧虎藏龙,或许他们还在里面布置了机关,亦或者他们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等到自己一有破绽就一拥而上将自己杀死,不过千璇没有丝毫的由于,只见他缓步上前敲门道:“千某多有打扰了。”结果等了很久也并没有人给他开门,千璇只好试着去推门,原来门并没有锁,千璇进入屋内观察,见这里不过就是一间普通的民房,不过房中一张桌子下却有一个地洞,千璇知道理想国的人就在这地下,不过地下实在是太黑暗了,千璇只好点燃火折子再进入,虽然说他这个行为无疑是将自己暴露在理想国的视线下,但是他根本就不去理会那些事情,他的心中此时只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理想国必须被摧毁,不需要再有什么血腥杀戮和阴谋诡计,他们的确处心积虑在武昌府的地下经营了十余年,整个组织早就发展的枝繁叶茂,然而这些也并不能成为他们的救命稻草,他们的时代该结束了,就在今天,想到这里,千璇不免加快了脚步。
这个地下场所和理想国的地宫比起来要小上数十倍甚至是百倍,不过即便如此它的规模也可以用庞大来形容了,准确来说它的布局有点像千璇之前去的那间理想国的议会庭那样,只不过是没有了那些奇怪的雕像和高台罢了,千璇看到席间已经坐满了理想国的人,这些人就是理想国所谓的议员们了,千璇也不畏惧他们人多,笑道:“不好意思了,千某又来打扰了。”可是席间没有一个人回话,他们甚至连动一下都懒得动,千璇立刻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他快步走到其中一个理想国的议员面前,小心翼翼地摘下他的面具,他不禁一惊,这个人的脸已经融化掉了,面具上还沾着他融化掉的脸所变成的肉汁,滴落在地上,露出了一张骷髅的脸,千璇急忙去查看其他的人,过了好久千璇总算才把这席间坐着的理想国的成员们的面具全部摘下,但是得到的结果却都与第一个人相同,正在千璇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突然笑道:“阁下不必躲藏了,还请出来一见,或者说还是千某过去找你呢。”活音刚落,一个黑衣人艰难地从一处角落缓缓爬出,千璇从这身装扮中看出他是理想国的刺客,不过显然他此时已经身受重伤,千璇上去对其安慰道:“你不必害怕,千某不会伤害你的,我先查看一下你的伤势帮你疗伤如何。”那个黑衣人只是摇着头,随后他艰难地指向角落处墙上的一个铜环,趁着千璇上去查看的时机,他立刻对准千璇的后心掷出暗器,千璇察觉到不对急忙闪身躲避,那黑衣人见一击不中知道自己再无机会,他连忙掣出一把短匕刺向自己的喉咙,千璇哪里来得及阻拦,刹那间那黑衣人脖颈处的鲜血喷涌而出,千璇知道这名黑衣人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他不敢背叛理想国,宁愿去选择用死亡来逃避,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不过千璇马上就产生了一个疑问,那黑衣人把这铜环指给自己真的只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力来袭击自己吗,可是自己明明看到那黑衣人在袭击自己之前就已经身受重伤,而且理想国为什么平白无故的在这么一个角落处的墙壁上装一个铜环,带着这些疑问,千璇最终还是上去拉住了这个铜环,一处石壁瞬间打开,千璇进去一看,只见这里躺着无数具黑衣人的尸体,足足垒的有小山一般高,在这间密室里的顶上有一个小孔,千璇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还是想不明白这些人究竟是怎么死掉的,很明显他的目的达成了,理想国被彻底摧毁,然而千璇却一点也放松不下来,他隐约感觉到这其中背后还有一群人,这群人很有可能从始至终都在把他和理想国的那些人这两方玩弄于股掌之中,但是这毕竟只是一个猜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假设。
在离武昌府的城东外大概六七里远的地方,有这么一处建筑,它的建筑风格与周边的建筑物放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如果说它周边的建筑们的特点是朴实平凡,那么这座建筑物的特点就是张扬与显眼,建筑前后高高耸立的尖塔,塔顶上还立着十字形的架子,半圆形的拱门,绘有异国圣人故事的特大号彩色镶金边花窗玻璃,不时响起的钟声,这些都是这座建筑物所独有的特点,整个建筑所用的材料基本上都是汉白玉制成,从这处建筑的大门进入,就步入了一片肃静的圣地,悠扬的颂歌在整个建筑物里面久久回荡,总的来说,这里的确有一股可以使人浮躁的内心平静下来的魔力。
这座建筑物被称作教堂,据说是一个从泰西远道而来的传教士所建造的,此人名唤艾利桑德罗,据说自三十年前便航行九万余里来到中原,来到中土后便不断宣传西学教义,从十五年前开始他一路向内陆旅行,最后在这武昌府境内定居,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年有余,虽说他是泰西人,但他却熟读四书五经,通晓百家,又与武昌府的士绅及文人们交往颇深,因为其谈吐不凡且熟知儒学经典,故而被当地的文人与士绅们亲切的称作洋夫子,也正因为这些地方势力的庇护,官府也只好默许其在武昌府境内传教,像是这座大教堂就是当地的士绅富豪们捐款为其所建。
此时已是深夜,这个传教士已经做完了祷告,可是他并未去睡觉,而是朝教堂的大厅走去,他来到了一尊雕像前面,这尊雕像雕刻的是一名披散着头发蓄满胡须的异国男子,据说是泰西教会中的神明,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只见他在雕像站着的石座上用力一拍,随着一阵轰隆的响声,他身后的墙壁突然打开,露出了一个暗道,传教士向这个暗道里面走去,当他走进去的时候暗道的同时墙壁也随之恢复原状,实际上这个暗道里面有很大的玄机,从这里进去通向的地方是这名传教士的一间私人密室,虽然说整体的空间并不怎么宽敞,但是这个密室可是花了他数年的时间才建造完成,里面机关密布足足有数十处,这些机关互相关联着,一旦有陌生人擅自闯入,只需顷刻间就会被这些致命的机关化作灰烬,而且它异常坚固,坚固到甚至可以和这世上任何一座固若金汤的要塞相提并论,可以毫不夸张的讲,要是在没有这间密室的主人允许的情况下,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去,不过今夜似乎是一个例外。
在传教士刚进入密室的时候,一个阴影便从角落里走出,笑道:“想不到这教堂里还别有洞天,在下对洋夫子的建筑本事着实佩服。”传教士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只见此人着一身粗布长袍,腰间系着一块怪玉,正微笑着看向他,这个人正是千璇,传教士疑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间密室无论是进还是出可都只有一条通道,而且道路上的机关十分复杂,照理来说你是不可能进来的。”千璇笑道:“的确如此,千某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破解这些复杂的机关,只不过千某从阁下开启密道的时候就一直跟在阁下的身后而已。”传教士震惊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从始至终就一直呆在我的身后是吗?”千璇点了点头,然后对传教士道:“艾利桑德罗,泰西人,三十年前来到中原,并在十二年前定居武昌府,因为精通儒家经典故而被人称作洋夫子,你最初来这里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为了宣传宗教,这些看上去都很正常,只是你还有不为人知的一面,那就是你的另一个身份其实是理想国的重要合作者。”传教士结巴的用他那蹩脚的汉语狡辩道:“你,你,你血口喷人,我,我可是神的使者,我毕生的使命就是传播福音,你这般诬陷于我是何居心?”千璇笑道:“神的使者、传播福音真是个好理由,阁下说千某血口喷人,那么千某倒有些疑问还想要请阁下赐教,首先千某在理想国的各处地宫中所见到的建筑风格与样式皆为泰西文化的产物,其次千某在楼船上遭遇理想国杀手的袭击时,这些杀手所用的火器皆为泰西所制而非中原工艺,其三你的这间密室中所设计的机关和理想国的那些机关工作原理完全相同,而且从造型与技术上看上去似乎同出于一人之手,其四这议会制度与形式千某略知一二,最早出自赛里斯人和泰西人的一些政权,中原从古至今未有此等政权形式,为何理想国却突然想出了这么一种奇怪的制度来为其所用,显然是有人受到了异国文化的传播,不过这泰西不同于倭国朝鲜这些国度距离这么近,甚至可是位于比天方还要遥远的地方,加之朝廷对异国人排斥,中原人想要接触到这些东西更是难上加难,而此时恰好有一名泰西人士在武昌府这个地界,这名泰西人士是十二年前来到这里定居的,千某在理想国的迷宫中看到过他们刻在墙壁上的历史,他们也是十余年前建立的,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千某百思不得其解,还请阁下不吝赐教。”传教士的脸上露出了畏难的神情,他想要张口反驳,但是他始终说不出什么能反驳的话,这时千璇继续说道:“如果说阁下还是不肯承认,认为这些只能是推断的话,那接下来这些东西阁下可就没法解释了。”传教士看到千璇不知何时手上多出了数封书信展示在他面前,他从信封上认出那些正是他与理想国联系的信件,里面任意一封都足以说明他的罪状,传教士登时哑口无言。
不过传教士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对千璇道:“走吧,逃离这个地方,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你或许以为自己已经占尽上风,但是实际上那是因为理想国还不想对你动手,你还不足以引起他们的注意来腾出手专门对付你,我说这些是为你好,你看上去年纪轻轻,或者说根本就是个小孩子,我要是有孙子的话年龄应该也就和你差不多大,听我一句劝,孩子,你没有必要去为这无意义的事白白丢掉自己的性命,再者说,你难道不想生活在一个更好的社会中吗?”千璇道:“然而在千某看来,没有了理想国就是一个更好的社会。”传教士笑道:“你真的以为你能阻止这一切,那你就太愚蠢了,愚蠢到不可救药,我都有些替那些之前败给你的对手惋惜,他们怎么会输给你这么个傻瓜,从你之前与理想国的交手中还看不出来吗,他们如果真的想要杀死你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千璇亦笑道:“千某虽然愚笨,这点道理也是明白的,但是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本来不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吗,至少只要千某还活着,就绝对不会允许理想国的存在。”
而此时传教士却突然冷笑道:“真可惜,你丢掉了最后活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