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慎听得来气。
胡氏岂是她说得那种人?依着他看,胡氏待乔伊,可是比自己的亲闺女笑娘都好。
这娘俩在家里从来不挑唆是非,却被岳家人几次三番的泼脏水。
想到这,他越发觉得笑娘那小姑娘想得半点不差。有岳娥这种脾性的亲娘搅闹着,胡氏这个后娘不好当!
而岳娥不肯带走乔伊,也本在他意料之中。
她是个吃不得苦的,当初耐不住褚家的贫寒,才改嫁他人的。
如今又岂会带走女儿,自出了女儿将来的嫁妆?
想到这,他倒愈加不用给岳家留情面了。
岳娥话音刚落,褚慎便点头道:“若是你不肯,那今日也要将话讲清,乔伊是我褚家的孩子,与你这个和离出去的妇人无关。容不得你们岳家人三条两头打着担心乔伊的旗号来我家说三道四。她将来也用不着你岳家的一针一线,你们若是再上门来,休怪我不留情面,便将她送到你们岳家去教养!”
这话说得决绝,乔伊听得心堵,只觉得自己是娘不要,爹不管的孩儿了,只哇的一声,奔回到自己的房中去了。
笑娘担心着她闹脾气,便叫小丫头寒烟跟过去看。
再说岳娥,以前无论闹得多凶,褚慎顶多是瞪眼骂一声不可理喻,便拂袖而去。
如今没想到,旧人竟是这般薄情寡义,当着县衙文书和自己父亲的面儿,说出这么下她脸子的话来,顿时气得是面颊滚烫,怒目圆睁。
不过岳家也不尽是胡搅蛮缠的,那岳老丈倒是个通情理的,觉得褚慎的话虽然不好听,却没有什么不对的。
当初是女儿眼皮子浅,看不起褚家落魄,自己主动求去。后来眼看这褚家好了,那姚氏到处耀武扬威,又开始心有不忿,总是将乔伊接回娘家,挑唆着她跟大伯母不对付,生生是教坏了孩子的性情。
亏得褚慎这些年不在家,不然一早就不能忍,要埋怨岳家的不是了。
当下岳忠柱便抢走女儿又说什么昏话前开口了:“你得在理,我女儿既然出了褚家门,就不该管褚家事,至此以后,我们岳家人定然不会再上门叨扰,只求你看在我们翁婿一场的情面上,饶过内人与我那混账儿子吧!我那老婆子有风湿的毛病,在那阴暗牢狱里,可禁不住折腾啊!”
他的这番话,也是提醒了岳娥,自己的母亲和弟弟还在牢狱中,她此来本就是求褚慎高抬贵手,哪里好再说什么狠话?
当下她便不再说话,只狠狠地瞪着自己鞋尖。
那府衙的文书是岳娥的丈夫请来和稀泥的,此时自然连忙开口道:“褚老板说得在理,以后两家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再说褚老板也会看便是个心胸豁达之人,又岂会为难了曾经的岳母?”
褚慎倒是不在乎岳家陪不陪五百两的银子,他此番不肯松嘴,就是为了斩断后患,莫叫岳娥再来撺掇女儿,搅闹得他家宅不宁。
是以听岳家人服了软,岳娥也说不出带走女儿的硬话来后,褚慎叫笑娘端来纸笔,点了点道:“我家被岳家烦扰甚久,不堪其扰,幸而今日文书在,不妨做个证人,请岳家人写下保证文书,至此以后,我女儿乔伊出嫁前,再不跟她的外祖母家有往来,待得她嫁人后,是否走动便是她与她夫家之事,跟褚家无干,若是岳家不能保证,便立时偿了那五百两,再将乔伊领走便是。”
褚慎说得通透,岳娥还能说些什么,只丧白着脸画了手印,又哭哭啼啼要见女儿最后一面。
可惜乔伊正心伤母亲不肯带自己走,哭得正当时,只赌气不肯见。
岳娥无奈,便是一路抹着眼泪跟她爹离去,赶着去县衙的大牢里接母亲和弟弟返家。
胡氏见那岳娥伤心,心里着实不忍,便替乔伊向褚慎求情:“这……逢年过节,让她们见一面也好……”
可是褚慎主意已定,只摸了摸胡氏的手道:“那妇人的性情我最知,乔伊还小,跟着她可学不来好!乔伊如今性情顽劣,哪里像个女孩家的样子?我主意已定,你也不要再提了,只静心休养自己的身子,诞下我们的儿子才是道理。”
胡氏向来以夫为天,闻言倒是面颊一红,软糯说道:“若是生下的是女儿,可怎么办?”
褚慎倒是不愁,揽着她的腰儿,声音低低道:“那……我们便还接着生。”
那岳家在褚慎面前碰壁,担负了五百两的债务后,至此再无登门。
乔伊心里憋闷,作天作地,跟谁说话都是阴阳怪气。
若是以前在伯父家里,便又要跟堂兄堂姐闹得人脑袋打成狗脑袋。一家子成天到晚的呼喊了。
可惜现在的褚家,掌家的褚慎一瞪眼,便是武夫的煞气,乔伊有些怕他,不敢当面造次。
而主持内务的胡氏,性情绵软,不会跟继女乔伊一般计较。
继姐笑娘更如大人一般老成,就算乔伊阴阳怪气地嘲讽她,也是云淡风轻,几句话就将乔伊噎回去。
而随风少爷呢,压根厌烦这脾气比肚囊还大的女娃娃,当着她的面,故意用棍子打死了一只街口窜过来的恶犬。
脑浆迸裂,血肉横飞的场面,着实吓着了褚家二小姐,从此见随风这心狠手辣的小子,也是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