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妍眼眶微热:也不知她死后,香椽会落个什么样的下场?
她早知自己下场,身边其他人都做了安排,可香椽和旁人不同,她是自己最亲密的伙伴,最倚重的左臂右膀,同舟而行,休戚相关,自己出了事,她必不能全身而退。虽然自己此前特意给阿兄留了一封信,希望阿兄能看在两人最后一点情份上,庇护香椽,却没把握阿兄会愿意帮她。
香椽一进来就看到了初妍,目光直愣愣地看了过来。
初妍先不想管她,却实在无法忽略她的目光:见惯了香椽作为和宁宫掌事女官,平时代自己出面处理宫中各项事务,精明强干的模样,这样傻呆呆的样子,她委实不怎么适应,不由又是新奇又是好笑,笑问道:“你怎么了?”
她隐约记得,当初她刚醒时香椽也是这样直愣愣地看着她,她觉得羞怯,愣是没敢和对方搭话。
香椽被她亲近的态度鼓舞,目光闪闪地看着她,大着胆子道:“姑娘,你好漂亮。”
香椽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优雅漂亮的人儿。眼前的小姑娘明明年纪还穿着还不合身,偏偏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说不出的矜贵之气。更休提那姿容,冰雪为肌花为骨,比那画中走下来的美人还要动人百倍。那对妩媚多情的桃花眼抬起,笑意盈盈地看过来时,香椽的心都酥了。
这一定是仙女吧?一定是仙女!
初妍一愣,一下子笑了出来。差点忘了,香椽这丫头,生平最好美人,当初她肯跟自己走,有一大半原因是因为自己的容色。只不过后来深宫险恶,她和自己都学会了掩饰,不敢再轻易让人看出自己的喜好。
香椽也跟着她笑。
殷娘子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傻笑什么,还不快服侍姑娘宽衣?”
香椽“唉”了一声,回过神来,目光闪闪地看向初妍:“姑娘,我服侍您宽衣。”跪坐在床榻旁,伸手为初妍解衣。
初妍从故人重逢的喜悦中清醒过来,坚决拒绝:“我不要施针。”
香椽柔声哄她道:“姑娘莫怕,您乖乖治病,奴婢给您做花糕吃好不好?”花糕是香椽唯一会做的点心。从前每当她不高兴,香椽总是会哄她,帮她做花糕。
初妍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香椽见她不抗拒了,动作利落地帮她宽了衣,露出一身欺霜赛雪的娇嫩肌肤。
香椽移了一盏灯火进来,初妍浑身僵硬地趴在床上,听着旁边的细微动静,闭上了眼。香椽见她长睫不住颤动,知道她害怕,笑着转移她的注意力:“姑娘,您放松些。要不,奴婢跟您聊聊天吧?”
聊天,聊什么?
香椽道:“我就跟姑娘说说保定城最近发生的大事吧?”
初妍“嗯”了声。
保定府最近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军粮舞弊案。
永寿六年入冬以来,鞑靼人几次偷袭,前线吃紧。大同府一带紧急备战,朝廷下令,就近调集粮草,以供军备。本来一切顺利,偏偏保定府解去的粮草出了大事,打开一看,全是霉米烂草,不堪使用。永寿帝震怒,新年一过,便指派新任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宋炽前来调查。
这件事初妍印象深刻,案子查到后来,保定府官场几乎被一锅端,甚至牵连到了北直隶布政使司和户部,成为轰动一时的大案。宋炽也因这件案子声名大噪,简在帝心,也为后来遭遇重挫埋下祸根。
香椽语气崇拜地道:“宋大人当真了不得,通判钱大人畏罪潜逃,宋大人连夜亲自带人抓捕。钱大人不肯就范,听说被当场射杀了。”
背后,殷娘子一针缓缓扎下,初妍“嘶”了声,想起那晚被宋炽下令“格杀勿论”的倒霉鬼,莫非那就是保定府的通判?
香椽好奇地问道:“姑娘,你见过宋大人了,他是不是真像传言中那样,仙人一般好看?”
初妍问她:“你怎么知道我见过宋大人?”
香椽道:“姑娘不知道吗?你是宋大人救的。也是姑娘运气好,宋大人去抓钱大人的路上发现落水的姑娘。见姑娘孤身一人,高烧不退,好心让人送到我们这儿来医治。”
也就是说,之前的梦和现在是连贯的?她不是平安在猎户家发现的。
初妍心中隐隐生起不安。
先前烧得糊里糊涂的,经历的一切又全然陌生,她没有多想这会儿清醒过来了,回到了曾经熟悉的地方,重新经历曾经经历的事,她渐渐觉出不对。
她一直以为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可如果真的是梦的话,她在梦中吃再多东西,也不该会有饱肚感金针扎下时,也不该有真实的酸痛之感。
何况,这个梦未免也太长了些。
她偏头看去,忽然看到床头放着一张纸笺,上面龙凤凤舞,写满了字。
初妍的目光定住了。
香椽见她目光,笑着解释道:“这方子是小柴胡汤,为您治伤寒的。”
初妍看清了,上面写着:“柴胡半斤,黄芩三两,人参三两”
她心头一颤:梦境再离奇,也要基于现实。她不懂药理,在梦中是绝对编不出一张具体的药方的。
可如果不是梦,发生的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宝宝们有疑问,高亮提示:女主和男主前后两世都无血缘关系哦!骨科,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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