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萧知因为今日要进宫的缘故便穿了一身相应品级的郡主服饰。
衣服是早些时候就定做的,妆花缎的料子,上绣各式牡丹,颜色是朱红,杨善疼她,一应物件挑得都是顶好的几十个京中最有名的绣娘,花了三天两夜赶出来的服饰和头面,不比她以前穿用的差。
如意站在她身边等替她戴好头面眼眶蓦然就红了起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瞧见过这样的郡主了
想到以前那些日子她就有些忍不住想哭。
萧知还坐在铜镜前可以透过铜镜看到如意的神态,见她这般,心下也有些酸涩嘴里还是忍不住说道:“哭什么?”
“没哭,就是觉得高兴。”
如意抹了一把眼泪,等把那股子酸涩劲都憋了回去这才笑着同她说道:“时辰差不多了奴扶您出去吧。”
“好。”
萧知点了点头。
外头的马车早就备下了,杨善也已经准备好了这会见她正装过来刚想笑着走过去可见她一身红衣,眉目含笑的过来,竟不由自主地想到萧芙。
崖下那半个月。
他只见过素服简衣的萧芙。
若是萧芙活着,若是当初他早些找到她,娶到她她必然也会着这样的盛装,出现在他的眼前。
萧知还是有些不大习惯称呼她为“父王”,此刻见他出神的样子,也只是问道:“怎么了?”说完,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服饰,疑惑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没有。”
杨善笑着摇头,“很好看,知知就应该这样打扮。”
说来也奇怪。
明明萧知生了一张清丽的脸,却十分适合这种艳色的打扮,就跟临仙楼里最艳、最娇的牡丹花一样,傲骨凌然就是这幅样子,总让他想到那个孩子。
当年那个孩子也最喜欢这样的打扮。
穿着最艳丽的裙子,扬着长鞭,骑着马儿,娇俏的笑声可以传遍整个京城。
可惜一场覆灭,她也终究是香消玉殒。
当初听到永安王府出事的时候,他其实回来过,只是等他到的时候,已成定局,一切都来不及了,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事,重新扬了个笑,温声道:“我们走吧。”
“好。”
眼见萧知上了马车,杨善也翻身上马。
虽说今日进宫是端佑帝要见萧知,但要面见圣上却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且不说端佑帝这阵子身体不大爽利,一日里有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
便说他如今的脾气也是忽好忽坏。
好的时候,就跟以前一样,十分温和,可若是坏的时候,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暴躁、易怒就算面对太子、皇后也多有苛责。
如今服侍他的那些人都有些战战兢兢的。
杨善心里其实也有些担心,一路过去的时候,不住提醒着萧知,“过会要是见到陛下,你就少说话”
“您已经和我说过好多遍了。”萧知有些无奈的说道。
“过会见到陛下,我行完礼就跟在您身边,陛下若问什么,我再答。”她把杨善这一路跟她说了无数回的话,重复了一遍,说完,又同他道:“您放心,我都记在心里了,不会有差的。”
杨善也是关心则乱。
平日里威风凛凛的西南王,这会愁得不知道跟什么似的,最后也只能无奈叹道:“其实陛下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
叹了口气,没往下说。
萧知也没去追问,相比西南王的无奈,她的心下却十分冷静那个男人以前的确不是这样的,但人总会变得,在他决定做那样的事时,有些事就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了。
从前那个抱着她,带她放风筝,与她说“我们宝安”的皇伯父早就死了。
如今他们之间只有仇深似海。
“到了。”杨善停下步子,压低嗓音同她说道。
萧知一听这话便立刻从那些思绪中抽身出来,皇宫可不比别处地方,这里的人都跟成了精似的,她但凡泄露了一丝情绪,定会引起旁人的猜测这也是为什么,陆重渊明明那么不舍,却还是想让她离开京城去西南的原因。
以往她只是陆家的五夫人,是他的妻子,和皇宫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可如今
她是大燕的荣安郡主,是今上最信任的异姓兄弟的女儿,只要她还留在京中,和皇宫就会有扯不开的关系。
“王爷来了。”一个身穿紫色太监服饰的公公打外头走了出来,朝杨善行了一礼,他年有四十余岁,面白无须,声音温和,正是端佑帝身边的大太监,李德安。
“李公公。”杨善朝他点了点头。
李德安是端佑帝身边最信任的人,平日里无论是宫里的贵人,还是朝堂上的官员,都得卖他一份脸面,不过杨善同他倒是要比别人多一些情分。
“这位便是荣安郡主吧。”李德安笑着和杨善打完招呼,便把目光移到了萧知的身上,不动声色打量了一番,便笑着弯下腰,“给您请安了。”
“您快起来吧。”萧知似是有些局促的避开了这一道礼,而后便待在杨善的身后,不再说话了。
杨善安抚似的看了萧知一眼,然后问李德安,“陛下今日如何?”
听到这话,李德安便愁得有些垮了脸,叹了口气,“还是跟以前一样,刚才太子倒是来过一回,两人说起”他停顿了下,没有深入,“陛下又发了好一通火,这会气还没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