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又究竟是因为什么?她心里想着这些,脸上倒是一丝一毫的异样都没有,只是神色沉沉得看着桂嬷嬷。
那桂嬷嬷哪里会不明白她这话何意?
她平日身为正院的嬷嬷也是被人捧着的,可面对这个奶大了五爷的人还是不敢太过嚣张,倒是想把正院里的事同人说,可来前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五爷知道,免得五爷气坏了身子。
所以纵然再气,她也只好忍了这口气腆着脸回道:“老姐姐说的是,是我说错了。”说完,她又看向萧知,这次倒是换了个恭敬的语气,“五夫人,您请移步吧?这年里年节的,老夫人事务繁忙,您可别让她久等了。”
萧知听着这话也没说什么。
她甚至连看都没看桂嬷嬷一眼,只是转头朝赵嬷嬷看去,她这阵子和赵嬷嬷相处的久了倒是也处出一些情分,倒是想同人说些什么,可临来张口也不过一句,“嬷嬷好好照顾五爷,我去去去便回。”
说完。
她也没再看赵嬷嬷,提了步子往外走去。
两人往外走的时候,桂嬷嬷就站在萧知的边上。
她和林嬷嬷是交好多年的老姐妹,想到前段日子林嬷嬷因为这个女人的缘故受了那样大的罪,她就想好好教训这个小蹄子,什么五夫人?一个临时拉过来替补的冲喜新娘,没家世没背景,就算真被人玩死了也没有人会说一句话。
更何况。
现在还闹出了这样的事。
桂嬷嬷想到之前正院里的事,那张老脸上就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老夫人向来最疼五爷,如今知晓这个小蹄子竟然私下和二少爷勾结,不把她的皮撕一块下来都是好的!
看她以后还怎么嚣张!
萧知不是没有注意到桂嬷嬷的眼神,也不是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诡异笑容,可她此时哪有这个功夫去管这些?她已经猜到陆老夫人请她过去是因为什么了。
可心里却有疑惑。
陆崇越肯定是不会把以前和原身相处的事说出来的,毕竟说出来,她讨不到好,他也一样得挨罚,除非他把自己摘了个两清。
想到这。
萧知的目光又变得晦暗了许多。
正院就在不远处了,她神色复杂得看了一眼,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往前走。
而此时的五房。
赵嬷嬷看着两人离开却没有转身就走,虽然不知道老夫人请夫人过去是因为什么,可以她多年的经历也能看出来今日正院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这事保不准还牵扯到了夫人
若是以前,这样的事,她肯定是不会管的,她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
可如今看见五爷和夫人相处的这么融洽,虽然这阵子因为之前那桩事,两人还闹着别扭,可这两人的心是一起的。
活了大半辈子,她都没见五爷同谁这么亲过,要是夫人真的出了什么事,五爷回头肯定会追悔莫及。
想到这。
她咬了咬牙,转身朝书房跑去。
陆重渊还坐在轮椅上,庆俞刚才让人上了早膳,这会他就坐在桌前吃着,眼见气喘吁吁出现在门前的赵嬷嬷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然后继续低下头,语气平平得开了口,“什么事?”
“五爷。”
赵嬷嬷稍稍缓和了下语气,同人说道:“我怀疑正院出了什么事,夫人这会过去,恐怕”
陆重渊耳听着这话,握着筷子的手一顿,他也没看人,拣了一个包子就继续语气平平得说道:“她出不出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闻言。
赵嬷嬷一愣,喉间还未吐出的话也变得难以出口。
她没想到五爷会有这样的反应。
她以为五爷这段日子远着夫人只是心里闹着别扭,不知道该怎么相处,等这股子别扭劲头过了,两个人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可现在看来难不成是她猜错了?或许五爷根本就没有把夫人放在心上?
张口还想再说什么。
但想到五爷的性子,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低下头,轻轻说了一句,“老奴知道了。”
“下去吧。”
“是。”
赵嬷嬷又看了一眼陆重渊,见他只是低着头吃着早膳,无动于衷得和以前一模一样,她心下叹了口气,却也没再多言,轻轻应了一声便往外退去。
等到门重新被合上。
陆重渊继续低着头吃着早饭。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声响都没有,在萧知还没有出现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待在屋子里可自从她出现后,身边就跟多了个叽叽喳喳的黄莺似得。
即便这阵子,他躲着她避着她,可她还是每日都会过来烦他。
有时候站在书房外头说说话,有时候就是自己做了什么吃的送过来,即便不能进来也没事,她始终会站在这扇门外,扬着笑看着他。
好像只要知道她还在这个院子,那么即使看不见,他也能够感受到这个院子是有生气的。
可如今
这座院子好像重新变得死寂了起来,没有一点鲜活气,死气沉沉的,就好像回到了从前。
满桌子的美味珍馐,可陆重渊却觉得味同嚼蜡,一点都吃不下去了。
他突然想到刚才萧知离开前的样子,她蹲在他的身前,仰着头和他说道关切的话,她要走的时候站在门前同他说“谢谢”和“抱歉”,以及她最后站在书房门口,转身朝他看来,嘴里轻轻说着“如果”
如果之后的话,她没有说。
可那双杏儿眼中传递出来的神情,他却看的懂。
她肯定知道正院发生了什么,甚至知道这是一件对她尤为不利的事,她应该想让他帮她的,可最终却还是选择了离开。
大概是知道纵然开口,他都不会帮她。
握着筷子的手越来越用力,情绪也变得有些波动起来。
陆重渊低头看了一眼膝盖上的毯子,这是萧知给他盖上的,其实就算没有今天那一番话,他也知道她的胆子很大,那个女人总能枉顾他的想法做些什么,就比如这块毯子他每回都觉得不耐烦想扔掉,可她总能稳稳当当得给他盖好。
然后同他说:“天冷,您别冻着了。”
抿了抿唇。
陆重渊下颌微收,目光朝四周看了过去,虽然她才来过书房几次,可这里却好像有很多关于她的身影。
她平日喜欢写字,喜欢坐在窗下看书,喜欢站在窗前莳花弄草。
东边窗下放着的那盆兰花出自她的手笔,现在正伸展着细条,姿态慵懒的曝露在阳光底下。
桌子上摆着得那张宣纸上还剩半张没写,他搬到书房的时候,其实是想把那张字扔掉的,最终却还是留了下来。
放在床边的那本书其实也是她之前看的,精怪志谈,都是些胡言乱语骗人玩的,也就她才会喜欢看。
还有很多很多的东西,很多很多的痕迹
陆重渊突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他这一生肆意妄为惯了,从来都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可每每碰到她的事,他就变得不像自己。
多年不曾踏入正院,为了她,去了。
不喜欢有人离自己这么近,因为她,纵了。
那次看到白盈盈拿着手炉砸她,他着着急急运用内力过去,看到她安然无事才放心。
即使到现在,还不确定该怎么处置她,却还是每日好吃好喝供着她,生怕底下的人欺负她,还特地发了话。
越想。
心里这股子情绪就就越像扯不开的千千结,终于,他把手里的筷子重重掷在桌上,等到发出清脆的响声才冲身后的庆俞说道:“去查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