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时被铁猛如拎小鸡似的拎了上来,此时体内真气流转,下山时轻飘飘地,走这悬崖峭壁,竟是如履平地,看着云雾在身边飘过,心中欢喜难以形容。我下到半山腰,突然想到,“这里应该是娥皇安顿老人的秘密所在,老人曾说,娥皇对他脑中的东西更感兴趣,那自然说的是他那包罗万象的武功。娥皇既对老人有所图谋,那慕秋水怎会等我到了,便立马下了山?啊,是了,她不知老人实已伤重不治,即惧老人深不可测的武功,更怕如果用强,老人性子刚硬,会来个玉石俱焚,她们定然还会再来,我倒不如在山上等着她们。不过我等她们做甚么?她们有野心也好,有内鬼也罢,跟我又有甚么相关?我唯一要做的事,是找到老人的义子,然后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这个世界其实于我没有多大意义。在后世忙忙奔波,苦苦支撑的我,再活得不如意,仍旧愿意选择苟活,仍旧是惧怕死亡的;而在此世,我更是一无所有,连亲人都没有,突然出现一个,也只相处了寥寥几日,便再无一丝留恋。所以现在的我,好像真的不怕死了,只想找到那个人,做一个了断。
“可是天下之大,何处寻找?依老人之言,他的年龄不会太大,武功极高,剑术极强,像这么样一个高手,要么已然坐享大名,要么即将声名鹊起,娥皇门人遍布天下,消息灵通至极,等她们再来,打探些消息,也胜过我下涯,无头苍蝇一般的乱闯。”想到这里,又回头向涯上走去,“那老板娘是娥皇的人,说不定还能见着。”想起了老板娘,我猛地记起,从如意客栈的暗道出来后,那兄弟两个的死,那奇异的令我遍体生寒的声音,老板娘说那是剑的破空之声。
“那会不会是他?”我来到红豆杉下,在老人安睡之地的旁边,找了块石头,盘膝坐下,伸出自己的手来,打量了一番,“如果有一柄剑在我手中,能否发出那可怕的声音?”我摇了摇头,老人虽将功力传了给我,终究不是自己苦练得来,若想运用如意,怕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每日采摘些野果,在山下河中捉些小鱼,用以果腹,吃饱了便调息打坐,毫不懈怠地练老人教的功夫,因有老人功力为根基,自觉进境神速。如此过了月余,娥皇的人始终没来。我实在呆的厌烦,这日拿了那两块玉蝶,贴身藏好,去了老人坟前,作了告别,下得山来,也不知该往哪里去,记起老板娘曾说过的雾灵山品刀大会,听老人说,那夜雨刀号称天下第一名刀,自是观之者众,天下英雄都会闻风而动,即使找他不到,便是得些蛛丝马迹也是好的。于是一路往北,望冀州行去。
这日到得一处市镇,打听之下得知此地已离雾灵山不远。天已向晚,老远瞧见一个幌子,在风里飘摇,上边只一个“酒”字,幌子后头是块匾额,“杏花楼”三个金字招牌,闪闪生光。我摸了摸身上,咽了下口水,摇了摇头,身上那几两银子,早花了个清光,在幌子旁呆立半晌,实在饥渴难耐,心里一横,厚了脸皮,便走了进去,心想:“行走江湖,吃个霸王餐,喝顿霸王酒,算得甚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一进门里,酒客的吆喝声,小二的应承声,不绝于耳;菜香酒香,还有女人的脂粉香,不绝于鼻。一个小二跑近跟前,招呼道:“这位爷,几个人?楼上请。”在外头的理直气壮,听了小二的招呼后,忽然一下泄了气,一副找人的神情,说道:“我找个人,看来是不在这里。”小二道:“既然不在,爷且喝两杯,歇歇腿儿,兴许一会儿您老要找的人,也就来了。”
小二的一番话,让我进退两难,我游目四顾,口中“唔唔”应着,忽然眼前一亮,随口的托辞,竟然成真,真的让我找到了一个人,我压低了声音,道:“我和慕秋水慕大宫主是好朋友,很要好的朋友。”小二听了我的话,先是吃了一惊,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上上下下打量我好几遍后,然后客客套套地笑了,恭恭敬敬地说道:“慕宫主名满天下,总有一些阿猫阿狗的,打着她老人家的旗号,混吃混喝,小的也作不得准,您老说呢?”
我看着店小二那客客套套地笑脸,真的想把我的拳头,恭恭敬敬地送到他的脸上,我也换上了一脸地笑,道:“那想来是有的,不过我跟另外一人,也是好朋友,”我又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雾灵山下,如意客栈,苏掌柜的。”我看了看小二有些发呆的脸,又道:“这掌柜的还是个女的,是一位香喷喷的女掌柜,秀秀气气的一张瓜子脸,忽忽闪闪的一双荔枝眼,后脖上还有一颗小小的美人痣。”
我刚说完,便听得身后有脚步声,若非我得了老人毕生功力,那如踩在棉花里的脚步声,我还真的听不到。小二迷糊着一张脸,向我身后叫了声,“掌柜的。”我不用回头,便知那位以前的如意客栈的掌柜的,此时的杏花楼的掌柜的,来到了我的身后。因为我刚刚看见了那双发亮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