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惊讶,想:“娥皇这么多落脚处,消息该有多灵便,任何地方,任何风吹草动,都瞒她不过。”叹道:“厉害,厉害。”想了想又道,“凶手竟然是应松?我还一直怀疑掌柜的,觉得他鬼鬼祟祟不像好人,以为自己是住进了黑店。”老板娘又拧了我一下,我叫道:“干嘛?拧我两回了!”老板娘问道:“我黑不黑?”我道:“不黑,很白。”
老板娘又伸手要拧,大约想到了暗道中,她伏在我背上,亲密无间的情形,脸上一红,偏转了头去,道:“那我开的便不是黑店。”我道:“店是不黑,人也不黑,就是有些心黑,掌柜的不论真假,我瞧你一点也不关心。”老板娘看我一眼,想要解释,又忍住了,哼了一声,道:“你知道甚么?”
不等我说话,她似有所思,自言自语起来:“幕后之人是应松?大风堂虽然瓦解,旗下四门仍然势大,四个堂主更是一等一的高手,只是总堂名存实亡,他们各自为政,相互之间投鼠忌器,才给了娥皇可乘之机。近来青龙门蠢蠢欲动,暗地里招兵买马,白虎堂,朱雀堂,玄武门,也各有异动。那美貌姑娘的同伴,想必为了出人头地,想干出一番事业,才加入了迅速扩张的青龙门,这些青年才俊被青龙门吸纳的为数不少,其中不乏名门之后……结果为人所用,大概发现了件不该他知道的大秘密,最后惨招吊死。可是应松杀人,该杀青龙门的明里宿敌,暗中隐患才对,怎会在青龙门意图大举之时,滥杀一气,处处树敌?而且以他们那点功夫,无论如何也不敢招惹钟离阳啊?应松背后还有大有来头之人?……”
“应松曾说了句话,铁猛此番出山,不为夜雨刀,而是为了找人,应松所杀,是所有跟铁猛打过照面的,应松不知所找何人,所以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嘿!应松啊应松,小小的年纪,好辣的手段!铁猛要找的,究竟又是谁?雾灵山品刀大会尚有半年之久,各路人马已纷至沓来,有的是热闹好瞧了。”
我听她这般分析,问道:“你到底是谁?绝不会是娥皇一名弟子那么简单罢?”老板娘一怔,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笑道:“我是客栈老板娘啊。”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个客栈的幕后大老板是娥皇。”
天色渐亮,一夜未睡,我竟不觉得十分困乏,舒展了下身子,说道:“就此别过了,你找你的娥皇,我找我的酒杯。”这时突然听到有动静,老板娘拉我躲在了一处大石后面。两人慢慢走近,只听一人说道:“哥哥,那个弱不经风的书生,居然便是那个在弱冠之年,便以掌中三尺之剑,杀尽极乐谷群魔的钟离阳?”另一人道:“若不是他,这回的差事也不会这般棘手了。”
我与老板娘对望一眼,心里暗道:“原来是他兄弟两个。”弟弟道:“那白姑娘确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怪不得岛主念念不忘,定要我兄弟带她回去。”哥哥道:“自从岛主在绿柳山庄给白老爷子贺寿,见过白姑娘一面,再不能忘,差人携了重金,上门提亲,却被撵出山门。想那绿柳庄虽说男丁不旺,已然没落,到底也是名门,白老爷子更是孤傲一世,怎会叫爱女给人做小?”弟弟道:“岛主甚么都好,只有这般不好。”哥哥猥琐的笑道:“兄弟还是年轻,不识女人滋味,等你懂得了,怕是比岛主还急。那白姑娘果然白得晃眼,嘿嘿嘿嘿。”弟弟陪笑道:“此间事了,还请哥哥带我见见世面。”兄弟两个都是一阵笑。
听那哥哥又道:“客栈里大伙儿聊天,白姑娘的表哥见外头有人,咱们出去找了半天,连个鬼影也没瞅到,回来倒瞧见他自己挂在屋顶上玩,害得白姑娘哭得泪人儿似的。”弟弟道:“他这一死,把我兄弟可害苦了,钟离阳送白姑娘回绿柳庄,哪里还有机会动手,这趟差事要办砸了。”哥哥道:“此去绿柳山庄,行程不短,钟离阳陪着白姑娘,这一路风光旖旎,也不消细说。”
忽然响起一阵极尖锐的破空之声,倏忽而起,嘎然而止。这声音让我极为不适,身上起了阵阵寒意。尔后林间一片寂静,只有木叶沙沙作响,听来清晰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