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琴望着那张有些稚气又认真的脸,突然发觉,虽然自己侍奉了小姐十余年,却是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小姐不怕,我们给你招丑吗?”
苏流月爬起身,掸了掸衣衫上的尘土,“这我还真不怕。真喜欢拿捏这种事情不放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又何必理睬?”
她往前走了几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走罢。”
她知道,更难的还在相府等着自己。
直到此时,夜七方觉这位小姐身上的与众不同。他望向地上跪着的两位,催道:“姑娘们请吧。”
碧琴和织菱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人,但一直没有机会同他说话。
此时她们跟着他,一路走出醉烟阁,方知对方的本事。
夜七让青楼的人准备一辆马车一个车夫,而他自己则复又骑上那一骑赤红的马,护送她们回去。
“黑衣赤马青峰剑……”碧琴看着夜七,嘴里嗫嚅了一句话,突然,她满脸惊诧,不由地捏紧了手指。
原来是他们的人,皇都最强的护卫,暗夜。
……
一路走到百花巷的尽头,夜七在车壁上敲了两声,问道:“这位小姐,你要去何处?”
苏流于翻了个白眼,撩开帘子回道:“我不是早说了吗?我可是相府五小姐,你说我能去哪里?”
“恕我直言,小姐确定要回相府吗?”他往车内看了一眼,“只怕相爷容不下她们。”
苏流月扬起下巴说:“你尽管送我们回相府就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我父亲自然能容下。”
“好。”夜七不再多说,在前头领路。
苏流月刚回相府,便有小厮进去禀报,而她自己则带两个丫鬟回了月笙居。
夜七则回去交差。
刚到里院,苏流月就往小厨房那边跑,“你二人快去换身衣服。”然后就一溜影不见了。
碧琴和织菱眼见各自有些衣衫凌乱,便去梳洗。待两人换了身衣衫,出门来,却看见自家小姐坐在闺房前的廊檐下发呆。
“小姐,你怎么坐在外头,奴婢去给你打水梳洗一下吧?”
苏流月双膝放在石凳上,背靠着廊柱,双手随意搭着,摇了摇头,“别忙活了,好好坐会儿,这两天,大家都够折腾的。”
碧琴走过来说道:“小姐,奴婢们命贱,您不必为了我们,同老爷唱反调。刚才我同织菱商量过了,到时候我们就去外头讨生活。”
“你们两个,都没有家人了吗?”
织菱回道:“像我们这种的,都是家中过不下去,自小就被卖了做奴婢的。出来了,就没有想过能回去。何况,即使回去了,家里也养活不起。”
苏流月抬手拍了拍丫鬟一直搅动的手指,以示安慰。
天空突然阴云密布,原本尚且晴好的日子,一下子显得阴郁起来。
……
“孽障,你给我出来!”
月笙居的门是虚掩的,苏流月觉得那门本无罪,何必让它承受破损的风险,就故意让丫鬟们不要锁上。
“小姐……”相爷的盛怒,在那一句“孽障”之中尽显,两人有些担忧自己的主子。
她们命贱,再怎样的苦,都吃得。
但是小姐,如何受得了?
苏流月将手伸出廊檐,仿佛在接什么,可是天并未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