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只是以仙子的道行,不该困于区区天雷阵之中。”
白茹望着他,正想争辩,少尊你的道行已经到了大罗金仙,她一个才刚晋升仙道数十年的道修者,如何能比。
但想到自己既然要做他的双修道友,就没得把这个作为理由,只好侧过脸,轻声说:“道修境界,从来都是一山更有一山高。”
男子轻笑,“仙子说的是。只不过由仙晋神,尚有千万劫难。仙子将进度放得如此……缓慢,秋就不相偕同行了。”
白茹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她蹙了蹙眉,硬生生弯了弯唇角,“少尊这是何意?”
男子背对着她,望向窗棂外头高挂的皎月,回道:“仙子以后不必前来赴约了。”
白茹往木秋方向疾走了几步,堪堪停在他的背后三尺左右处,她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双眸都有些泛红,“少尊未免太过绝情,不过只今日,何以断我生死?”
男子转过身来,满脸疑惑,盯着面前人问:“断生死?”
白茹瞬时有些无措,视线闪烁,支支吾吾地解释,却终究不成句。她颓唐跌坐在地,面上露出凄怆,“少尊为何如此绝情,双修道友,本就可以结为道侣,从此双入双出,道行一日千里也不是没有。”
她终究说出了心中所想,以后若是再不能见他,岂不就是生不如死?
男子嗤笑,“罗汉灭情,佛能生情。这话中之意,仙子可省得?”
木秋见她怔住,接着道:“若是没有佛的道行,却要触碰情爱,最后只怕会因情乱道,对修为无助益。仙子不妨想想,你所知的道侣之中,可有人因情晋升神界的?”
屋内灯光如昼,夏夜虫鸣声声,愈显静谧。
木秋倚着窗棂边沿,看着还坐在蒲团上的仙子,神情淡淡。
要说白茹,在这世间,谁不尊称她一声“白仙子”,更遑论,她是道尊夜陌子的三徒弟,“蝶意楼”的主人。
只是在这清欢水榭,她同一个普通女子,亦无差别。
“平伏。”
屏风外,一个穿黑衣的人俯首而立,“少尊。”
“送客。”
平伏脸上闪过一阵惊诧,随后又了然。
屋中的女子瞪大了双眼,一时没有动作。他站在外头催促,“白仙子,请。”
白茹见那人复又回过身去,男子墨发披散,在月光下,如上好的黑色锦缎,流光溢彩。他长身玉立,白衣飘然,即使是当年九天凌霄的月神,怕也不过如此。
她看着看着,突然哭笑起来,“好!好一个青冥少尊。以少尊的修为,只怕再想找一个道行相去不远,功法又相辅相承的人,并不容易。白茹此去,少尊可莫要后悔。”
说完,她便屏息而待,只要再给她一个机会,她定能做到心如止水地待在他身边。
夏风吹动衣角,男子的声音响起,却是答非所问,“今日我所施天雷阵,其中附着几个漩涡,席卷物件而出,或顺着洞口的风,或逆着洞口的风。只需你静心观察,便能知晓其间端倪。然而,你却时而过喜,时而过忧……”
“顺着风便是生,逆着风便是死。如此简单,你却不知。我不留你,并非因你道行不如我……”男子侧过脸问:“你可懂了?”
女子的双眸里,滚落一颗泪珠,她颓然地点了点头。不过多时,便截然起身,翩然而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是嫌她再无道修者的静心。
可是,待在他身侧数十年,又何来静心一说?
平伏站在外头,看那抹在夜色中隐去的身影,摇了摇头。
这些年来,垂涎自家主子的男男女女何止千百,又有哪一个真的能入了他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