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成淼答道:“据可靠情报显示,突厥与何光华之间,已经从原先虚情假意、貌合神离的状态,转变至随时撕破脸皮的边缘。若不是吴凌老贼拼命斡旋,恐怕赫连雄早已经在进军洛阳的路上了。”
“突厥人是在等什么吗?”李铎好奇的问道。
“在等两件事,”徐成淼说:“一是等帝都之战结束,二是等何光华屈服。倘若突厥大军从帝都战场中休整恢复过来,而何光华仍未同意成为他们的傀儡,那么第一个开刀的,肯定是占据洛阳的武威军。”
李铎不禁追问:“那么在你看来,何光华最终会乖乖就范吗?”
徐成淼皱着眉头:“很难讲。此人心中只有自己,毫无家国君臣、道义荣辱可言。只要还有一丝机会,何光华就绝不会甘心屈居突厥人之下。但是,一旦事态发展到难以撑持的地步,他同样也会毫不犹豫的卖国求荣。”
“所以说,我们将要面对的,极有可能不单单是叛军,”李铎看着杨兴泰:“而且还有何光华的新主子——突厥人。你有把握在薛威他们赶回来之前,挡住敌人吗?”
杨兴泰迟疑片刻,苦涩的摇了摇头。
河北行军总管柴靖斌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咱们不宜分兵?”
李铎站起身,走到木架旁,指着挂在上面的地图说:“分兵还是要分的。不过,攻守的侧重点需要变换一下。你们计划西防南进,而本宫想的是南防西进。先暂时放过锐皇兄,或者把他逼退江南,或者针对淮阳展开防御,以少量兵力应付。全军主力则摆到西边来,准备与何光华,甚至突厥人进行决战。”
众将闻言都面面相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讲。徐成淼轻咳两下,道:“殿下明鉴。将军们主张先进攻反王李锐,其实是有诸多考量的。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他拥有皇族血统。”
李铎先是闻言一愣,旋即又明白过来,不禁有些哑然失笑的问夏侯凝寒和慧颠:“徐长史话里的意思,你们明白吗?”
老和尚慧颠茫然的摇摇头,夏侯凝寒则笑道:“此中要窍,并不难理解。无论何光华怎么折腾,都不过是一个欺君犯上的叛贼,其行径令天下人所不齿。除了嫡系武威军,没有谁愿意支持追随他。但是李锐则不同。他是当今皇上的嫡子亲王,又假造圣旨混淆视听,说自己是什么新立的储君。如果我们先跟何光华或者突厥人拼个两败俱伤,那么李锐极有可能利用坐山观虎斗,最后捡个大便宜。毕竟,他是唯一能在道统身份上,与殿下抗衡的人。”
徐成淼接着说:“夏侯姑娘说的没错。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应该先消灭淮阳王,彻底断去威胁殿下继承皇位的大患。”
李铎笑着摇摇头,说道:“你们所说的,本宫都明白。但是,本宫心中所想,却与你们不同。帝都战事一旦结束,不论何光华是否屈膝投降,突厥人都一定会进兵中原的。那就意味着,将有更多的黎民百姓要面临异族的杀戮欺凌。反过来说,锐皇兄闹得再凶,储君之位争得再激烈,也不过是大唐内部的纷扰。我作为大唐太子,不能先将皇权争夺摆在首位,而置社稷百姓于不顾!”
他顿了顿,继续说:“调遣精锐大军,进攻虎牢关和东都,既是为了消灭叛军,更是为了抵御突厥。只要本宫一息尚存,就绝不能允许阿史那默辛再往东多走一步!”
杨兴泰等人没想到太子会有如此心性,忙不迭的齐声应道:“臣等谨遵殿下谕旨!”
李铎见自己的想法等到了军方重将的支持,心中颇感欣慰,接着他又针对调兵遣将的事情,与在场众人仔细商议了一番。
大家最终决定,改由河北道行军总管柴靖斌率领五万府兵,向南牵制淮阳王李锐,令其无法从背后偷袭。杨兴泰和薛威担任左右元帅,统带三十万大军,向西进发,争取在突厥人出关前,击溃何光华所部。
而李铎则领兵五万,留在后方居中策应。
同时,徐成淼负责派人联络益州朝廷,组织征调长江以南的各州府兵,力争在三个月内全部集结于荆襄地区,做好随时北上增援的准备。
根据保守估计,如果诸事顺利的话,此次增援部队的规模有望能达到五十万之众!
到那个时候,大唐与突厥的兵力对比,就完全可以保持平衡,甚至还略占上风,即便何光华倒向突厥,也不用再过度担忧。
换句话说,即使是在最不济的情况下,李铎他们只要以东都为中心,自东向南的防线能够支撑三个月以上,战局便会朝着有利于大唐的一面发展。
时间越久,唐军调集的战力就越多,突厥人面对的压力就越大。
杨兴泰难掩振奋的情绪,朗声道:“殿下,我大唐国富民丰、兵源众多,集合百万铁甲毫无问题!突厥鬼敢来冒犯天威,迟早要让他们后悔!”
李铎点点头:“杨大都护说的没错。不过,我们虽然会在兵力上占优,但是战力却比不了突厥人。后面要重夺潼关、收复帝都,恐怕还有无数艰难苦战等着呢。若想彻底击退进犯之敌,还得有另外的布局才成。”
杨兴泰正要开口询问“什么另外的布局”,忽听门外卫兵通报:“启奏殿下,帝都密使押送镇国之宝到此,请求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