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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令达勒姆和金狼骑兵没料到的是,如今这招儿不灵光了。
尽管眼前的库风军,并不比新月湾的都护府军更厉害,尽管金狼骑兵一开始也顺利杀入对方阵中,并且能够快速突进。
但是,对方却没有像新月湾的唐军或以往遇到的其他敌手那样,因为金狼军的猛攻而惊恐退让。
他们在拼命!
拼命的抵住金狼骑兵,拼命的杀、拼命的死、拼命的补上阵亡战友所留下的空缺,再拼命的杀……
金狼军在对方阵中前进不过百步距离,便被死死的顶住。而且因为四周重重叠叠冲上来的库风战士,使自己深深陷入被包围的困境。
这时候,原本两个弯月大阵,已经混成一个圆阵。阵中心是被困住的金狼军,而外面则是一圈又一圈、一层又一层的库风将士。
与此同时,依娜丝另外指挥着两队兵马,成钳形向留在原地的达勒姆和蒙格等人包抄过来。
蒙格发现情况不妙,一把扯住达勒姆的缰绳,大喝道:“侯爷,快走!”
达勒姆还在焦急观望战况,兀自担心陷入包围的金狼军,闻言怒道:“胜负未分,我的那些儿郎怎么办?!”
“哎呀,我的侯爷!”蒙格用手指着越跑越近的依娜丝,对达勒姆喊道:“敌人太多,再晚我们就都走不掉啦!”
说罢,不理达勒姆的咒骂,虎臂发力,硬扯着他的战马,带领其余的护卫扬长远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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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六百八十三、一千六百八十四、一千六百八十五……一千七百三十六!
“启禀大人,”李世卿的亲兵队长陆遥肃立报告:“卑职又清点了一遍,总共是一千七百三十六名弟兄……”
李世卿坐在城门口的台阶上,呆呆看着小广场上一排排用白布蒙着的尸体,没有回应陆遥的报告。
库风城众将领都站在他周围,沉默不语。
眼前这些,都是刚从战场上收拾回来的右军将士遗体。经过马克木等人的处理,竟然把整个东门内小广场摆的满满当当。
瞿白枫看其他人都不说话,只好开口道:“大人,这场仗我们总共歼灭突厥金狼军四百一十多人……”
“有屁用!有屁用!”一直没吭声的李世卿突然暴怒起来,冲着正在说话的瞿白枫一阵狂吼:“我问你有屁用!用一千七百多人换四百人,你告诉我,有屁用!”
瞿白枫被他吓的一哆嗦,赶紧低下头,闭紧嘴巴。
胡飞轻轻扶住李世卿的臂膀,沉声道:“世卿,不,大人,你别激动,别忘记老师的教导……”
李世卿正想转身大骂胡飞,却看见胡飞张嘴无声的向他示意四个字:为将之道。
为将之道!
霎那间,李世卿回想起,当初老师关星辰在帝都的神策将军府里,对他和胡飞、张波所讲的话。
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知利害、明方略、行赏罚,可以整军待敌;胜,不妄喜。败,不惶馁。胸有激雷而面若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老师的谆谆教导,言犹在耳,不由得令李世卿警醒过来:眼前的情况虽然气恼万分,可作为统帅,他刚才的表现明显失了方寸,这样会使部下对自己的信服产生动摇。
李世卿啊李世卿,你怎么可以因为一时的沮丧,而把老师的教诲抛到九霄云外呢?你怎么会蠢到因为一次小小的损失,就在部下心中埋藏怀疑的种子呢?
想到这些,李世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冲胡飞感激的点点头,接着转身望向依娜丝。
百花郡主与李世卿对视一眼,伏身跪下:“大人,这次确实是我的错,与旁人无干。我愿意接受惩罚。”
“右军指挥依娜丝,”李世卿语气平静的道:“我来问你,你可明确知晓本官之前的将令?”
依娜丝抬头望着李世卿,被他眼中明澈淡然的目光所感染,轻声道:“卑职明白。”
“重复一遍。”
“大人有令:沙暴家族即位大典之前,各营须约束人马、加强警戒,巡防区域不得超过库风方圆二十里范围。凡遇有敌军,非遭受袭击或察觉其有进攻城池意图者,均不得擅自挑衅。违令者……斩!”
“好,你既然明晰将令,那本官就不存在指令不达的过失了,”李世卿的声音依旧平静如水:“瞿白枫!”
瞿白枫心中一惊。他不仅是后军指挥,同时还担任着库风军法官,此刻喊他,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卑职在!”
李世卿虎目一瞪:“军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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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可使不得啊!万万使不得啊!”鄯善老军官帕勒塔洪一直是依娜丝的护卫队长,此时他老泪纵横,伏身跪倒,不停的在地上磕头。
旁边的瞿白枫、罗威、马克木、张末、夏莲等人也想为郡主求情,可看着李世卿沉静的气度,都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是好。
赫斯提娅却一反与依娜丝斗嘴的常态,扯着百花郡主的衣袖哭喊:“你快给他说句软话啊,你快点求饶啊……你说话啊……”
依娜丝则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只有两行热泪顺脸颊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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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卿静静的盯着瞿白枫,等他应声遵令执行。同时双手背后,不停的给站在身后的胡飞比划着手势。
胡飞心中暗自笑骂:这个混蛋,又要老子出来陪他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