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李世卿的战马,被周围密集的士兵堵在自己队伍中间,令他心急如焚。
目前这样硬打硬杀的呆板战术,完全是在无谓的浪费战力。一旦熟悉地形的楼兰守将哲昆带人通过其他街道,从侧后方绕过来包抄,己方就会面临被前后夹击的危险。
无奈的是,现在他的周围全是人,并且牢牢挤作一团,根本无法有效调动军队。
李世卿急中生智,双手猛撑马鞍,脚下使劲,嗖的一下腾空而起,就踩着旁边人的脑袋肩膀,几步跳到街边的房顶上。
他站在房上,扯着嗓子朝位于更后面的依娜丝大喊道:“郡主!带人后撤布防,戒备敌军兜屁股!白袍军听令,带上弓箭,都他娘的给老子上来!”
随着李世卿一声令下,百十来个白袍军将士纷纷跃离马鞍,干净利落的攀上街道两旁的房屋,然后跟随自己的主将,沿房顶快速逼近前方的突厥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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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骑兵的带队将军,此时也跟李世卿刚才一样,被牢牢挤在自己的队伍中间,丝毫动弹不得。
他挥着马刀,声嘶力竭的大喊:“给我冲啊,杀啊,压过去!”仿佛叫喊声会触发某种神秘的力量,能帮助他和他的手下,将战线不断向前推进。
而且他坚信,喊得声音越大,那种神秘力量就越强。
可是眼看着嗓子都已经喊哑,对面的骑兵仍然是寸步不让。这实在是令那位突厥将军有点泄气。于是他清清嗓子,准备再次昂首呼唤那个神秘力量来帮助自己。
没想到,这一抬头,恰好看见旁边房顶上出现的身影。
一排排弓箭手,已经将闪亮的箭矢对准他。
他本想高喊的“冲啊!杀啊!压啊!”,顿时变成“我的妈妈呀!”
随着突厥将军一记绝望的惨嚎,高居房顶的白袍军战士开始对下面街道疯狂射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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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房顶到街面,最远不过几丈的距离,密密麻麻堆得全是人。在这种情况下,弓箭手完全不用瞄准,闭着眼睛胡射,也是百发百中。
这种突如其来的凌空打击,最令人恐怖的地方,并不在于能真正造成多大伤亡,而是会因为完全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所产生出的绝望感觉。
对方弯弓搭箭,顶着自己的脑门射击,还偏偏无力可挡、无处可躲,就算是换成突厥大汗最忠勇的血卫战士来,也一样会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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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骑兵们被雨点般的箭矢射的惊恐万分,哇哇大叫。一百多名弓箭手,只需要短短几轮齐射,便轻松撂倒数百个突厥战士。其他幸存的人再顾不上往前涌动,全都忙不迭的四处躲闪。
激烈的胶着鏖战,就如同拔河比赛一样,只要有一方稍稍松劲儿,那另外一方就马上会爆发出成倍的士气和战力,完全碾压对手。
所以突厥军稍稍一乱,胡飞等人便立即有所感应,及时向对手实施更加猛烈的进攻。
身处阵营前排的突厥战士们,察觉到自己后方阵脚不稳,又突然承受对面提升数倍的压力,哗啦一下被胡飞他们突破了防线。
兵败如山倒,一个跑,所有人都跟着跑。
前一刻的凶悍,转瞬就变成下一刻的恐慌。
虽然还有少量血性的突厥战士留在原地,三五成群负隅顽抗,但绝大部分人马都已经迅速后撤。
败退的突厥人,连同哲昆赶来支援的楼兰军,眼见大势已去,纷纷从其他城门匆忙逃走。占据绝对优势的库风骑兵,轻而易举的将残余敌人消灭殆尽。
半晌的功夫,镇内战事逐渐平息。
大家没顾上丝毫休整,抓紧时间按照事先的计划,兵分两路:马克木组织人手,尽量抢运色当仓库里的粮草和装备;罗威则带领手下,撤换各处的楼兰旗帜,改成达尔罕的车师军旗。
十几个库风本地战士,骑着快马,敲着铜锣,满大街来回奔驰,向躲在屋内的百姓大声宣告:色当重归车师王廷管辖。
不少楼兰国派驻色当的文职官员,都没来得及跟随哲昆撤退。他们此时正藏在房间里求神拜佛、瑟瑟发抖,同时也把街上的宣告声听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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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切妥当后,天色已黑。罗威和马克木来到李世卿身旁报告情况:“大人,从色当镇上总共征用了两百多辆大车,外加七十多峰骆驼,都驮满粮食和箭矢。车师的旗帜和占领布告,也已经插得到处都是。咱们可以出发啦!”
李世卿满意的点点头,与胡飞低声商量一下,命令道:“罗威依娜丝率领两千人,护送马克木车队,绕道芒西里湖,从大洪峡那边返回库风。”
“那你呢?”依娜丝问道。
胡飞咳嗽一声:“咳,右军指挥使,请你注意与主将说话时的态度。”
依娜丝瞪他一眼,却也不敢再放肆,可仍旧嘟着小嘴,不依不饶的盯着李世卿。
李世卿无奈道:“我们负责断后,掩护你们……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再打个伏击战什么的。”
依娜丝嚷道:“我也要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忘记了上下尊卑之分,偷偷看着旁边的胡飞,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胡飞无奈摇摇头,对李世卿道:“大人,百花郡主熟悉地形,她跟着咱们也好。”
“好吧,”李世卿想了想,问:“此处尚在车师境内。楼兰人想要报信搬兵,最近也只有往东北方向的萨克伊城。从色当到萨克伊,中间有没有什么适合埋伏的地点?”
百花郡主依娜丝闻言,得意洋洋的说:“想找伏击地点吗?不是吹牛皮,这一带我从小便游玩打猎,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离此五十里的地方,有一小片丘陵,大道就从丘陵间蜿蜒穿过。在那里藏上几千人都绝无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