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闻休不紧不慢的样子,深深觉得我一把年纪了,也得学学他那种淡定,将额间挡着眼睛的碎发架到耳朵上,整了整刚冲过去弄皱的衣服,缓缓道:“劳烦闻公子帮我找个结实点的树枝。”
一边四处寻找,一边我还妥当地补充了一句:“砍树枝应不伤剑。”
妥当完觉得不太妥当,人家随身配剑,想必也行走江湖,用剑之人当然知道这个。
那边闻休没有听我的请求找什么树枝,而是过来抓住我的手臂,阻止了我,道:“其实,你可以用剑鞘……”
“……”
我腰恰好弯了一半,默默直起来,嘴角抽了抽。
于是这位溺水的公子终于被我们捞了起来,他一面低头咳嗽着,一面走过来执起我的手,道:“大恩大德,本公子没齿难忘,下辈子……”
他咳嗽完抬头看了我一眼,那个表情同我见了光头的表情相差无几,我顿时有点尴尬。
客套话还没说出来,那边握着我的手的这位小公子又是上前一步,真诚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他日定送上聘礼!”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反转吓了一跳,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而闻休一直站在一边。他向来不像是那种会被被如此轻易忽略的人,这位小公子还欲说什么,忽的察觉到一边的闻休。
这次的表情,大约是我半夜里看到光头的表情,因此我甚是欣慰。而闻休没什么特别表情的表情,还是让我欣慰完了反思了下自己的不冷静。
小公子连连退了三步,又是连连拱手三下,磕磕巴巴地说:“闻公子”
“赵公子。”闻休那边是一个客气的问候。
赵小公子也才磕巴完:“两位,幸会啊幸会!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这回我算是明白了,这个赵小公子表达激动的方式大概是同常人有所不同。作为云天寺的人,要对天下苍生万物有体谅之情。
闻休正盯着我的手,脸色不太好,方才被赵小公子从水里爬上来的满是泥的手抓了一下,自然也躲不过满手泥。
赵小公子这边又冲我凑近了一点,闻休往一边让了让,我也顺势离赵小公子远了点,一边不太幸会地对赵小公子道:“云天寺有能换洗的衣物。”
“哦哦!我也刚刚要去云天寺呢,这可不一不小心就掉到河里去了,还好遇到你们了,要不然……”
我心想这是要怎么一不小心才会掉到这个离大路不太近的潭水里面去,看他说下去有没玩完了的趋势,赶紧打断道:“施主,我是云天寺的尼姑白玖,我应是长你几岁的,我领你去吧。”
搓了搓黏糊糊的手,不太舒服,想到闻休方才不太好的表情。现在的人都赶时髦,没个什么洁癖什么的都不好意思出门跟别人介绍自己。闻休要是有什么洁癖之类可能也是正常的。
我说了句稍等,弯腰去那边潭水里面洗了洗手。弯腰的时候昨日静心师弟送我的李子刚好掉出来,骨碌碌滚了几圈滚到赵小公子的脚下。
他看了我一眼,一脸很馋的样子,我本想告诉他李子很酸,但是不好扫人家兴,当下迟疑了一会儿。
“玖姐姐实在客气,本公子刚好扑腾得有些饿呢!”话罢,赵小公子快步在我方才洗泥水的地方洗了涮了涮李子,到嘴边就是一口。
跟这个赵小公子相比之下,闻休估计算不上亲切了……我觉得冲赵小公子这个马马虎虎性子,又喜欢以生相许的人,如果都是顺利的话,估计娘子要塞满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