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圣明的皇帝陛下在强烈责任心的感召下,很早便匆匆起来离开东六宫,全身心投入到理政与治学当中。”——摘自《我的前半生—冯明回忆录》
又当了一回新郎官的万历用罢早膳便来到书房,拿起一本《万历会计录》仔细阅读,看不出昨晚的欢愉给他带来了什么影响。
他现在基本是在日讲中学习《大明会典》,平时则上午料理政务并研究《万历会计录》,下午就看《永乐大典》中收录的一些典籍。
通过这段时间的学习,他对于大明目前的财政收支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按照《会计录》里面那些政府所掌握的数据显示,目前全国农田约为7亿亩,在册人口约为6100万。政府最重要的财政收入来源还是田赋正税,原本以粮食、丝棉、马草等实物为主,少量以白银征缴,粮食称为“本色”,折成银两或者它物时则称为“折色”。随着一条鞭法的实施推广,越来越多的实物被要求用白银折纳。
田赋是明代宫廷与政府维持各项开支的主要来源。明初确定的基本田税税率为3.33%,到万历初年大概增加到3.8%,基本保持未变,政府一年的田赋正税约2700万石,一些基本的加耗、运损也包括在这其中。其中百分之四十为地方留存,百分之二十直接运往边镇,百分之五运往南京,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五上缴中央。
而徭役则是政府履行各项社会职能的基础,在册的成年男丁都需要承担一部分无偿劳役。而一些特殊户籍的成员,所承担的劳役则更重一些,如军籍的家庭则每户需出一丁当兵,匠籍则每年要完成一定额度的政府工作量。至于治河、修路、筑城墙之类的劳动力消耗,理论上也是分摊在徭役之内。明代的徭役制度很复杂,如军户等,世世代代都要承担很沉重的徭役,明初政府还通过军屯的形式给予一定的补充,但时日一久,这些军田被侵占严重,卫所的士兵基本成了军官家的农奴,因此造成大量逃丁现象,反过来又更加剧了屯田的荒废流失。内地屯丁在册的人数如今已然只剩下十之一二,军屯体系已经名存实亡。从嘉靖年间抗倭战争开始,募兵制便已取代世兵制成为主流,军费也成为朝廷财政支出的最大头。
按照万历从后世所接触到的资料,整个大明全国至少有一半的人口都通过各种手段逃避徭役,或博取功名,或卖身投献,甚至干脆背井离乡。
税赋之外,中央政府每年还能从盐课获得约200万两的收入,其中一半收归中央政府,另一半则以中开法的形式用以解决边镇运粮难的问题。
此外,政府每年还能通过其它途径获得约400万两的收入,这其中工商税只有区区15万两,还没有卖僧道度牒的收益大,难怪连税官都养不活。而前段日子让万历瞧出问题的罚没银,倒是每年都为朝廷带来三四十万两的收入。
综合统计起来,一年朝廷的实物收入折合成白银,不超过3000万两,徭役部分大概可折银1000万两。其中将近一半用于军事开支,光是十四个边镇每年就要花掉约800万两银子。而另一个大头就是宫廷支出,占去百分之二十,约500万两。
剩下的那点钱要用来维持这个庞大帝国的运转,确实是很紧张的,不得不省着点用,比如整个京城从勋贵大臣到吏员走卒,禄米以外所支取的正经俸银加起来只有不到100万两。摊到文官每人不到十两,武官不足五两,军士不足2两。大明立国以来就没涨过工资,后期虽然挪用了一些收入作为补贴,但官员们如果光靠合法收入生活依然是很紧张的,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贪腐的盛行。而前阵子戴圣夫人专门上折感谢自己赏赐给她的房价银七千两,如今看来倒是一笔巨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