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李双轩和萧永刚打乒乓大战二十一回合,最后打到二十一比二十二,他以输一个球的微弱差距暂且落后。当然,按照国际的打球标准,还得至少再打一个球,至少要有两个球的差距才能确定输赢,但是也不知道是上天弄人,偏偏在这个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那个乒乓球居然就裂了。在洗衣板两侧观看比赛的孩子们这才停止了脑袋的转动,他们前后上下的扭了扭发酸的脖子,戴眼镜的罗郑松把眼睛拿出来,在自己的T恤上擦了擦。
胡永锋把那个破乒乓球捡起来递给李双轩,李双轩把乒乓扔在地上,右脚上去狠狠地踩了一脚,大喝一声:“你这没用的东西。”
萧聪在旁边阻止道:“输了也别生那么大的气呀,这破球你觉得没用,可我觉得还大有用处。”萧聪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在乒乓的裂缝处点燃,那个乒乓球在那一瞬间就光芒四射,熊熊燃烧。
萧勇强说:“你们别走,我这就给你们去买乒乓,一定要让你和我哥决出个胜负出来。”
当然,李双轩一点也没有畏惧,一屁股坐在了洗衣板上面,说:“好好,那你就快去快回,哥几个就在这等着。”
萧勇强就骑着他家的自行车,往我们村的小店骑去,这时太阳已经下山,天西边的晚霞也已经慢慢变暗,有些大人已经在叫自己的孩子回家吃饭,有的小孩子学着李双轩一屁股坐在了洗衣板的上面。萧聪觉得自己输了球,在他奶奶交换吃饭时就离开了。
胡永锋也在左张有望,心神不定,李双轩说:“你们俩先别回家,看我怎么收拾萧永刚。”
这时候,我突然听到一个在叫“建业,吃饭喽——”的声音,我觉得听错了,那些在洗衣板周围的人也都听到了。
罗郑松说:“是不是在叫建业?”
萧勇刚也说:“我也听见了有人在叫建业,建业,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叫你吃饭?”
李双轩和胡永锋也一起盯着我,好像在询问我,那个声音还在叫,我有一点听出来了,确实是在叫我,但那个声音好奇怪,不大可能是我妈妈和姐姐的声音,那个声音稍稍有些苍老,但也不是我奶奶的声音。于是,我就朝我家的方向走去。胡永锋随后跟了上来,李双轩也借口自己的妈妈在喊吃饭,一起离开。但是嘴巴还说:“这局还没完,萧勇刚,你给我先记着。”
旁边那些人都嘿嘿笑着,说:“到时候比赛剩下的那两球时,我没在可不算数。”
萧勇刚非常大方地说:“李双轩,你就回家吃饭去吧,吃饱了,有力气了,再过来一决雌雄。”
当我在我叔郑耀银家走过时,我那个婶婶看到我了,说:“建业回来了建业回来了。”她又转头对我说:“你那个山里来的豆腐乳的姨妈来了。”
我这时才晃来大悟,原来是我的大姨来我家了,胡永锋也对我说:“瞧,你大姨在门口叫你呢。”然后他就回他自己家去了。
大姨远远地看着胡永锋,以为那个胡永锋是她的外甥,婶婶指着我对她说:“建业回来了。”
说实话,大姨也那个时候来我家的频率最多大概是一两年一次,以致于我都不怎么认得出来,而那个时候,我的二姨来的次数更少。所以我对大姨和二姨的印象也非常的模糊,正如她把胡永锋当做我一样,她也不大能认得出我和我姐。
我看到了在后门叫我的大姨,喊了声:“大姨,我来了。”
我妈一脸不高兴说:“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玩,吃饭都不知道的吗?你看大姨在外面卖豆腐乳,走了一天的路,累的腰酸背痛,双脚都走冒泡了,还得等着你来吃饭,下次再这样试试看,打烂你的双腿。”
大姨连忙帮我解围说:“冬梅呀,不要这样说建业,建业还是个小孩子,哪个小孩子不喜欢玩耍,再说我的肚子还抱着呢,双脚没冒什么水泡。”
这时,我的姐姐坐在长凳上面吃糯米圆炒米面了,我看到了糯米圆炒米面,也不管她们在说什么,好像她们没有在说我,而是在说另一个人一样,我端起那个盛着满满的,有很多肉丝的那个碟子,拿起桌上的筷子就开吃了,哇哇——地往自己的嘴巴里面塞,这时,居然喉咙被糯米圆给塞在喉咙里,我赶紧往外吐,就像怀孕的女人吐酸水似的一样。
姐姐看到了,说:“哎呀,你慌什么,没人和你抢,你看你,你那碗本来是给大姨吃的。”
我妈看到我,一副责备的神情,然后去倒了一碗开水,让我润润咽喉,大姨给我拍背,说:“慢慢吃,不慌。”
当我把那一碟的糯米圆炒米面吃了八成,还剩二成,那个糯米圆是很容易饱肚子的,我连连地打饱嗝,说:“哎呀,我吃的好饱,我已经吃不下了,我真的是吃不下了,姐,你吃。”
我的姐姐建芬也还剩下一成没吃完,她说:“哎呀,妈呀,我也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