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夸张地叹了口气说:“曹姑父大约爱惨了竹子玉佩要竹子文房要竹子下回我得和秀芳姑姑说把屋子改成竹屋,姑父一定日日待在里面。”
李氏憋不住别过脸笑了起来,笑了几下又回头点着珍珍的脑袋,又是疼又是怪:“小精怪!不带你这么埋汰长辈的。”
“长辈没个长辈样还不许我私下里说他们几句。”
被阿灵阿一语惊醒珍珍现在看曹荃那就是恶心的三次方,按现代来说曹荃就是“渣暖”看着温润如玉其实骨子里渣男一个。
不过他到底打的什么心思?这就是珍珍看不明白的了。
所谓不耻下问,当着李氏的面珍珍毫无保留地问:“阿奶,曹姑父这样明火执仗地吃锅望盆秀芳姑姑不能管管么?”
李氏叹了口气搂着珍珍和她说了自己的猜测:“秀芳是被王佳氏骨子里惯坏的自古婆婆看儿媳都是越看越挑剔,再加上成婚那日红事撞白事大不吉,孙氏自然会给她几分颜色看。秀芳自己现在日子都难熬着呢哪里有法子去管她相公。”
“曹荃是温柔乡里的公子爷,别看他爹曹玺官位不高手上捏着的却是真金白银。曹家在江南过得富贵曹荃大约从小身边丫鬟一堆,红粉看多了就喜欢漂亮的,但凡有点颜色的他都会伸把手。这种事当年汉人里的少爷们更多见怪不怪了。”
李氏含着的话根,便是她当年的兄长也就如此,不过后来山河破碎家人离散,她已经不忍再去苛责家人。
“那他们也不能对我伸手啊!差着辈分呢!阿奶,他现在站我身边我都起疙瘩。”
李氏神色晦暗,透着极为不快又不屑的眼神,“这是大户人家最隐讳的心思,女子生产那就是趟次鬼门关,许多主母死后夫家便会再娶主母娘家的孩子,一是再结两姓之好,二是于原主母的孩子也有利。旗人里继娶同族姐妹更是常有的事。”
珍珍被这话气得上头,她一拍桌子嚷道:“秀芳才嫁过去一年呢!不对,他们这是刚订婚就想上了,太无耻了!”
“嘘!”李氏拉住她,“所以是最隐讳的心思。尤其是你姐姐有了皇子后,孙氏一定是抱定这个主意的。她是皇上的保姆,你姐姐是皇上的宠妃,两家若能结秦晋之好曹家和江宁织造就成了你姐姐的靠山,于咱们家有利,二来曹荃若科举不顺,在皇上跟前求个内务府下的一官半职也更容易。”
珍珍撅着嘴说:“姐姐才不会同意呢,姐姐最疼我了,他们家若是连秀芳都护不住,姐姐又怎么舍得让我再嫁过去。“
李氏含笑点了下她的鼻尖。“你同你姐姐姐妹情深自然知道你姐姐不会,但旁人看来联姻本就是互惠互利,于孙氏眼里这就是一桩双方都能得利的好买卖。”
李氏这一番剖析让珍珍是彻底明白了,这个时代女子的婚姻是不可能有什么真情真爱的,都是家族之间的利益交换。想到这她突然有些同情秀芳,成亲那天她是那样的高兴。
“秀芳姑姑嫁过去也没做错什么,他们也太歹毒了吧!”
李氏似乎想起了很遥远的事,喟叹道:“不过是起了点心思,哪里算得上歹毒。”
她抚着珍珍梳的油光水滑的辫子,爱怜地说:“我从前就盼望着你们姐妹两能过一世平凡的日子,只是苍天弄人让你姐姐变成了如今的情形。可你还有机会,咱们就给你挑一家人口简单的好人家,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太太平平的就好。”
额人口简单?
珍珍本来还沉浸在对高门大户的万分痛斥里,突然画风一转想到自己就又不对味了。
我亲爱滴阿奶,你的小孙女现在特别想要嫁最“高”门第的好人家啊。
她撅着嘴暗暗嘀咕起了郎清。
真是的,穿到谁家不好,怎么就偏偏穿到了那钮扣家呢?
珍珍偷偷打量了李氏一眼,暂且隐瞒了这心思,道阻且长,她还是来日和朗清好好商议才是。
不过另一方面,珍珍倒是起了好奇之心。她揪着李氏的衣袖问:“阿奶,您要是当年没认识咱们阿爷,家里准备给你许婚哪家呀?“
她隐隐猜到阿奶必定是出身汉人高门大户,阿奶的婚约对象必定也是门当户对的好人家。
李氏似是回想起了往事,搂着小孙女幽幽一叹。
“那么久以前的事了,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如今都做不得数了,也不知他们一家如今在何处”
第二日一早,珍珍尚在梳洗,李玲儿就捧着一个大包袱跑了进来。
“二小姐,您瞧,这是谁放您门口的?好大一包呢!”
珍珍好奇地打开,然后笑个不停,她翻动着对李玲儿说:“你去把少爷叫来,就说我喊他。”
李玲儿看看天色说:“少爷这时候还没起呢。”
博启年纪小爱偷懒,每日都是要塞和里氏亲自去赶他起床上官学的,这事家里上下都已经习以为常。
“不会,他今日一定早早穿戴整齐了。”
果然一会儿李玲儿就领着博启来,连李玲儿脸上都写着不可思议,实在不懂自家少爷什么时候觉悟高涨,竟然能早起了。
珍珍左手掂着两个羊拐,右手提着一个皮影,对着博启夸道:“弟弟这是准备下回在官学里考上等了?怎么办把所有好玩的都送给二姐了?啊呀,这还有一包点心,这是嘴馋的毛病也要改了?”
博启看着自己最喜爱的皮影被姐姐提着,只觉得万刀扎心,但忍着哭意说:“我给二姐赔礼,二姐你可别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