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九冥目送余化等人消失在丛林的尽头，转身望向玄天虚。

玄天虚虽然神色平静，但眼底深处流露出一股掩饰不了的疲惫和哀伤，想来上清宗的覆灭对他打击极大。这种人历经红尘，洞悉人情，平常安慰人的话根本抚平不了他心中的伤痛。

蒲九冥道：“大长老最近憔悴了许多，幸而得脱大难，用不了几日便能恢复昔日的风采。”他对这位性格和善可亲、生性淡泊的老人有一种发自心底的尊敬。

玄天虚道：“这次还要多谢小友仗义出手，老夫不胜感激。”说着，俯身行了一个大礼。

蒲九冥侧身避让，一把扶起玄天虚：“大长老言重了。”突然感应到玄天虚体内空空荡荡，生机流逝，体能衰弱，哪像一位修道者的身体，不由失声道：“大长老，你的修为……”

玄天虚淡然道：“老夫修行资质极差，不善修行，也不喜修行，修行万载才堪堪达到大乘境，所以修为于老夫而言如一件身外之物，丢便丢了，小友不必替老夫惋惜。”

蒲九冥心中不禁叹服。扪心自问，他若失去一身修为，便做不到像玄天虚这般豁达。也许正是这份豁达才让玄天虚在众多桀骜不驯的上清宗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人人敬重的大长老。

不过玄天虚的情况与燕赤霞完全不同。燕赤霞虽然修为尽失，但根基仍在，若苦心修行，还有恢复的可能，而玄天虚身体衰败，本源流逝，只怕此生都无望再踏上修行之路。

蒲九冥道：“大长老今后何去何从？”

玄天虚遥望天际，长叹一声，道：“以往老夫醉心于丹道和处理众多宗门事务，虽活了一把年纪，却不知人间岁月。如今宗门已不复存在，老夫昏聩无用，也该安享晚年。”

蒲九冥道：“大长老要到哪里安享晚年？不如……”

玄天虚回过头来，笑道：“云罗山下三件茅屋足矣了此残生。”

蒲九冥望着他满头的白发，想要邀请他前往鬼幽谷的话最终没有说出来。他实在不忍心将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再牵扯到修道界残酷的争斗中来。

蒲九冥默然片晌，翻手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册，双手奉于玄天虚跟前：“此书乃我鬼幽谷道门一位先辈所著，所载内容虽无修行之法，却包罗丹道、炼器、阵法等诸多旁门杂学。大长老闲来无事，不妨多拿来研读，说不定能从中另辟蹊径，走出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来。”

玄天虚打眼一扫，讶异道：“天工宝录！你竟将它送给老夫？”

蒲九冥道：“世间宝物万千，只有在合适的人手中物尽其用才能发挥出它最大的价值。我坐拥天工宝录多年，却令宝物蒙尘，请大长老万勿推辞。”

玄天虚捧起天工宝录，思忖道：“也罢，老夫便将它当成一本闲暇时打发时间的读物。他日老夫若真能从中有所启发，全拜小友今日所赐。”

换做其他人得到天工宝录必定欣喜若狂，蒲九冥见玄天虚手拿至宝，神色间并无多少激动欣喜，便知他经过近一系列的人生变故，早已看淡一切。不过尽人事，听天命，他能为玄天虚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蒲九冥大手一挥，血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