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虚伪的。
与其说这是一项为人处世的经验,还不如说这就是生而为人的本能,是天性,更是人性。
小乔一直都十分信奉这一点,只是没人知道罢了,毕竟虚伪这种事儿,最忌讳的就是被人给瞧出来。就拿大乔,也就是自己的那位同胞姐姐来说,讲道理她应该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了,可她也不知道,这一点儿,小乔非常确信。
铜雀春深锁二乔,在这烟雨城,二乔的名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毕竟武无第二,这烟雨楼的花魁毕竟只有一个,但二乔却是两个人。
从小到大,小乔总是被拿来与大乔做比较。这很正常,就好像那每一次考试都高居全班第二的优等生,又有何用,毕竟二比一还要差了一横不是。
琴棋书画,吹拉弹唱,老天爷似乎也在遵循顺序的原则,大乔那就是大乔总要比小乔快上那么一点儿,好上那么一丝。人啊,最头痛的不是别人比你有天分,而是,比你有天分的家伙竟然比你更加努力。
连铜雀夫人都说过,大乔,当的起今后十年潇湘馆的头牌。
那我呢?
这个问题一直都在困扰着小乔,从早到晚,从小到大。
为什么不能等一年?
就一年。
这烟雨楼的花魁什么时候还能是两个人了?
没有,也不会有。
既然大乔如此优秀,为何还要她来做这个双保险,让鲜花做绿叶,这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儿了不是?
所以。
所以四楼一试,就该做个了断。
小乔压根就不后悔自己的决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就算以后去了阴曹地府见了她,大乔,她的眉头依然不会皱上哪怕一丝。
因为。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自古至今,都能讲得。
可……
小乔看着身前不远处那位锦瑟姑娘的背影,怅然若失。
锦瑟?
哪里来的小贱人!
直到开春还从未听说过她的名字。
可今日竟然就这样夺了自己花魁的名头。
可悲啊,可叹啊,还有……
可恨。
这五楼的装潢可真是漂亮,随便暼上一眼,都是千金难买有价无市的宝贝。
可怎么看上去就那么不顺眼呢?
小乔自嘲的一笑,两只玉手轻轻抬起,梳理着自己倾倒众生的发髻。
真是漂亮啊,是昨夜拜托馆里的姐姐给打理的,为了保持完美,小乔可是一夜未曾合眼。
但没人知道,在出门之前,她偷偷的藏了一把削尖的簪子在里面。
这原本是留给大乔的,但没有上。
那个姐姐呦,自己就那么轻轻一推,连尖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她就摔了下去。
该死,真是该死,谁叫她那般脆弱不是,这种人要是能得了花魁,那烟雨楼的含金量也忒低了些。
“姐姐好生厉害呢!”
小乔将那簪子横握在手中,脚步轻启,朝着那位锦瑟姑娘走了过去,身形婀娜,步步生莲。
朝着她的头,就这么一下,对,就像平日里自己一遍又一遍地扎那个布娃娃似的。很简单,更何况,只要她死了,这烟雨楼还能不选花魁了?
不说话?
好大的架子!
小乔越发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目中无人,还没花魁一榜天下鸣呢,就这般倨傲,该死!
想着,只见她的双眼刷的一下变成了红色,猩红色,猩红如血。
那自打她们登上四楼就没变过的琴音似乎都变得快了一些呢。
靠近,再靠近。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气息,那胭脂味掩盖下的女人香,当真臭得很!
抬手。
锋利的簪子尾尖就像花间马蜂挺起的尖刺。
噌——
琴音终于停了下来。
戛然而止后的余音绕梁而鸣久久不能停歇。
她死了。
小乔死了。
没有想象中的血泊。
只有额头处那一把翠绿精致的簪子。
簪花摇曳,借着窗外投进的光闪烁着异样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