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发现自己竟跌坐在一具软趴趴的东西上,那东西热呼呼的,居然还会动。
“喝!”
她立即跳了起来,站在没有尖头木桩子的另一处,借着从密林间射入的光线看清楚刚刚那东西居然是只獐子。
很显然,这是猎人设的陷阱。
索性有獐子在下面,否则她就成了肠穿肚烂的猎物了。
聂阿九一喜,立即大喊了起来:“周大夫,杨二叔……”
索性杨二叔已经往这边寻她来了,不久便听到她的叫喊声奔了过来,看到她掉入陷阱没有受伤,还捡了个猎物,黝黑的汉子脸上尽是憨笑。
“你这娃子,岳真是不错!”
杨二叔找了藤蔓抛了下去,阿九很快将獐子打结绑上,拉上了獐子之后,阿九也很快被拉了上来。
这时,周大夫也听闻声音赶了过来,打量了眼这只刚刚死去不多久的獐子,点头道:“是只成年的雄獐子,得有五、六十斤重,能换不少银子了。”
杨二叔背着獐子,一行人采够了药材下山。
虽然没找到野山参,却得了一只獐子,也算不的收获。
回到茅草屋,杨二婶已经将柳芸娘的下身清理干净,还拿了自己的干净衣裤给她换上,周大夫在屋外捣药,阿九蹲在一起仔仔细细的瞧着,生怕漏过一个细节。
周大夫将面前姑娘的表情收入眼底,轻声一笑:“你这女娃倒是好岳,得了这么大一只獐子,打算如何处置?”
处置?
这个聂阿九还未来得及想,此刻她只想娘能好起来,只要娘能好起来,叫她做什么都愿意。
“周大夫救治我娘未取分文,杨二婶不遗余力的照顾我娘,杨二叔适才又在山上救了我,左右阿九也不懂怎么处置这獐子,不如就由周大夫和杨二叔拿去处置吧!”
“那哪成!”
此时,杨二婶也正从屋子里走出来,听到她这席话,立即道:“现下你与你娘正是最缺银子的时候,老爷平白赏了你这么大一只獐子,自然是让你杨二叔拉到镇集上去换了银子,给你贴补一些家用。至于周大夫的诊费……”
“老夫即是出来义诊的,自然是分文不取!”周玄明抚了把胡子表态。
“那敢情可好,只是不知这镇集上可有人会收这东西,我去问问你杨二叔!”杨二婶犯愁,走到屋后跟正在给茅草屋加固的杨二叔商量。
周大夫瞥了眼离开的杨二婶,又看了看面前的阿九,赞叹道:“你与你娘落得这般境地,倒还有贵人相助,看来你娘命不该绝,也罢,我与你这女娃投缘,也再帮你这女娃娃一把!前几日镇上县太爷的儿子得了一场大病,精气神尚未恢复,需一些野味补补,你且让我把这獐子带回去,给你换几颗山参如何?”
聂阿九眼睛一亮:“这獐子能换山参?”
“以物异物,有何不可!”
聂阿九立即退开几步,扑嗵一声跪了下去,眼眶红红道:“周大夫与二婶二叔都是阿九的贵人,阿九在此立誓,日后阿九度过难关,定要报答三位的救命之恩!”
尝尽上一世的人情冷暖,眼前的这三位贵人着实令聂阿九感动不已,她极度感激老爷让自己重活这一世,让她得以改变自己与娘的命运。
她深信,老爷既然让她重活一世,这一世便必定不会如同上一世一般。
周大夫上前把她一把扶起:“快起来,女娃子虽不比男儿,倒也别动不动就下跪!你若真有志气,便将今日所采药材尽数记于脑中,每样给我晾晒十斤,过半月我派人来收,你若做的好,我便雇你做我仁寿堂的药童,顺道教你辩认些药材,若是并无此慧根,老夫也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聂阿九一听,又想下跪嗑头!
周大夫立即拦住了她:“好了好了,去看看你娘,适才行了针出了些淤血,我再行一次针,看看情况如何!”
罢,便往茅草房里走去。
一大清早,聂家院子里就传出了鬼哭狼嚎的哭喊声。
李三妹手里拿着扫帚追打着自家闺女:“你个妖货,又偷拿了老娘的银子买了这些个无用的玩意儿,想学镇上有钱人家的姐涂脂抹粉的,你也不先撒泡尿照照自己那恁大的脸,老娘辛辛苦苦攒了这许久,银子就是给你这么拿去糟蹋的?你过来,别跑,看老娘今日不打折你的腿!”
“哎唷喂,阿爹阿爷阿奶,阿娘要打死个人哩,救命啊,快出来救命啊!”聂如月要死要活的哭喊着,引得院外几个经过的媳妇们掩着嘴笑。
别人瞧这老聂家养出了个举人,还以为是多知理守礼的人家!邻里却都知道,这一窝子婆娘可是出了名的撒波、蛮横、不讲理,时常上窜下跳、鸡犬不宁的让人有点茶余饭后聊聊的话茬子。
“你还敢叫唤,今日谁来了也救不了你!”李三妹举着扫帚子,就要一扫帚劈下,聂长青大跨步上前,一把夺过,恶狠狠的低斥,“爹娘和二哥都看着呢,成何体统。”
李三妹气呼呼的叫骂道:“这贱蹄子偷了老娘藏在枕头底下的一两银子,花的只剩半吊,那可是我准备着给阿阳去学堂的银子,就这样给这贱蹄子花完了,你该不该揍!……你还有脸哭,看我不打死你!”
“爹娘就舍得给弟弟上学堂花银子,连件花衣裙都不舍得给我买,我道不如死了算了!”聂如月委委屈屈的哭嚷着就往院子外跑去。
“你去死,死了就别再回来了!”李三妹气得大叫,单手叉着腰一副恶婆娘的模样。
聂长远着一身长衫立在东屋高了一阶的石坎上,看着院子里刚闹完的一幕,一张俊脸冰冷冷的,着实瞧不上聂长青一家三口,更对李三妹想要让自家儿子也念学堂这件事不屑至极,想让儿子与他一般中个举,也不先掂量掂量自个儿几斤几两。
甩了记衣袖,了句不成体统便进了屋。
“这二伯是几个意思?”李三妹可是个贼精贼精的人,对聂长远的神态举动皆是敏感至极,“他是不瞧不起咱们?”
聂长青没好气道:“你就闭嘴吧!”
“闭嘴什么闭嘴,你难道还瞧不出来吗?他这是考上了举人,对我们这些泥腿子便瞧不上眼了,也不想想,前些年为了供他,咱们赚的银子多数都给娘收缴了上去,家里吃的喝的哪样不是咱们赚来的,他可有拿半分银子贴补家用过?这还没当官呢就这般装模作样,若要真当了官可就真了不得了……”
李三妹压低着声骂骂咧咧一席话,却让西边屋子的陈金莲两口子听了个正着,似笑非笑的与自家男人对视一笑。
“这三弟妹着实是个不长脑子的,这些话憋肚子里想想就够哪能出来,二叔是个为达目的连原配妻子都下撩毒手的狠辣性子,现下又中了举,还攀上了王家姐,三妹这般,日后定然是要吃大苦头的。”
清澈的河水哗啦啦的流淌着,几个大姑娘媳妇正在洗着衣裳,聂如月坐在一处隐蔽的石头上,嘤嘤哭泣,就听河岸边浣衣的几个村妇叽哩呱啦的传来声音。
“诶,你们可听了吗?昨儿个那被聂家赶出的阿九同杨二叔上山时,捡了只雄獐子,足足有五十来斤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