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澜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把肩上的背包轻轻放在姜景奕的办公桌上,然后又慢慢挪到角落的衣帽架处,将姜景奕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取下来,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
姜景奕睡得很熟,丝毫没有觉察到左澜的存在。他的头侧靠在椅背上,双目紧闭,呼吸均匀。
姜景奕有一张颇为耐看的脸,眉宇之间镌刻的尽是这些年来他丰富的阅历。
中年男人往往容易大腹便便,但姜景奕的身材却保持得很好,不但没有中年男人的肥腻,反而身材结实匀称,而且他很有衣品,穿着很讲究。
不夸张地说,姜景奕的外形和气质绝不逊色于杂志上的型男模特。
左澜注意到姜景奕放在椅子两侧扶手上的双手,其中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与他略微黝黑的肤色对比极为明显的一圈泛白的戒痕。
看来,他的婚姻已经彻底结束了。
除了自己的父亲,左澜一直把姜景奕当做自己的精神偶像。
大三那年,得知自己得到在姜景奕律所兼职学习的机会,左澜兴奋得睡不着觉。
后来的两年里,除了在学校上课、参加考试,左澜把几乎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律所里,一有机会就会向姜景奕偷师。
姜景奕每次代理的案子,左澜一定会到庭学习,就算去不了,她也会用心翻看案子相关的文件。
姜景奕不太忙的时候偶尔也给左澜一些指点。
在左澜还是实习律师的时候,姜景奕就安排了律所里业务能力最强、经验最丰富的张律师带左澜。
平日里,无论多忙,左澜看到的姜景奕任都是神采奕奕,精力充沛的,再棘手的案子,再复杂的局面,都会被姜景奕四两拨千斤。
十年前那场轰动全国耗时近一年的ex假药案受害者集体诉讼案中,姜景奕作为受害者的代理律师为假药的受害者们打赢了官司,更是争取到了最大限度的赔偿。
这个案子赢得实在是漂亮,连一向不轻易夸人的左荣佰都啧啧称赞当时刚刚三十出头的姜景奕“后生可畏”。律师界和法学系更是将这个案子奉为经典案例。左澜上大学的时候,她的老师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在课堂上详细分析了这个案件,那时候姜景奕就成为了左澜心中仅次于她父亲的第二偶像。
大三那年,当左澜知道姜景奕作为特邀嘉宾出席模拟法庭现场时,左澜兴奋极了。她熬了好几个通宵研究模拟案情的案卷,辩护词一改再改,就是想在偶像面前展现出自己最优秀的一面。
最后,左澜的努力为她换来了在姜景奕的事务所兼职学习的机会。
从此,姜景奕不再是书上油墨印刷的姓名,而是她常常可以见到的有血有肉的真人。
左澜怕再待下去会有吵醒姜景奕的可能,正要转身,悄悄地离开,一阵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左澜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她用一个近乎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抓起桌上的包,从中抓起自己的手机。
然而,并不是她的手机在响。
“是我的。”姜景奕醒了。他从盖在他身上的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
“喂,是,我半夜刚下飞机。你稍等一下。”姜景奕放下手机,看着站在面前的左澜,“不好意思,是私人电话。”
呆若木鸡的左澜这才反应过来,“对不起,姜律师,我这就出去。”
左澜拿起包快步往外走。
“左律师?”姜景奕又叫住了左澜。
左澜转过头,不明白姜景奕是什么意思。
“谢谢。”姜景奕说。原来他是因为外套的事向她表示感谢。
左澜对姜景奕报以微笑,退出了办公室。
左澜有一点高兴,又有一丝失落。
高兴的是姜景奕终于回来了,失落的是他始终对她都像刚才那样客客气气,就如同对所有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