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市。
“真君此物可否让与我?”
郑菀期期艾艾地道小脸巴掌大,此时装满了惶急她捏着裙摆为着自己的无礼请求而脸红,心下却冷静地计较着明玉真君的反应。
这人最是爱豪爽作坦荡,她不清楚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却极为清楚一点儿这等人,最好面子
尤其这儿还杵了个崔望的耳报神李司意。
“为何要让与小修士你?”
明玉道君把玩着手中之物心中只觉有趣。
这等娇滴滴的女修,她平时见得最多兽潮攻防时欢喜躲在后方结伴游历时又不出工出力,可等分战利品时,却不会落于人后只需捏着嗓子与人撒个娇,自有大把冤大头愿意将东西奉上。
“此物原本是书远赠与我、我”
郑菀闭着眼,一脸难以启齿可颤抖的睫毛再再显示,她与摊主交情“非浅”,“可昨日来了位强人硬要拆散我二人,我只得将此物还与他,将他斥走,书远,你便是生我气,也不能将此物拿出”
她看向书远,一脸哀凄欲绝,面上似有泪光薄盈。
书远一时失语,待接到对方眼中冰淬的警告之意,下意识垂了眼睛,柔声道:
“是我一时想茬了。”
“哦?”明玉真君探究地看着她,似要看透她的心思,“若此物是你们二人的定情之物,我倒不好夺人所爱。”
“自然是。”
便在这时,明玉真君突然一笑:
“你才来玉清门几日,便有了情郎?当真是年轻情热啊。”
郑菀听出她话中未尽之意,煞有介事地点头道:
“真君此话不对,若是欢喜,一眼便知情由。若是不欢喜,便伴上千年万年,也又有何用?戏文里册子里的千年守候、水滴石穿,不过是委曲求全。”
明玉真君一窒:
“倒是伶牙俐齿。”
“不过,我不信。”她手中把玩着月牙额饰,“你俩”
“亲一下,我便信。”
明玉真君戏谑道,面上带着常年位居高处的倨傲。
郑菀脸唰的红了。
她皮肤白净,薄透晶莹,这般绯红一片,倒叫李司意大起怜惜之意:“明玉,明玉,算了,算了,跟一个小修士抢什么东西?”
“这左一个强人,右一个情郎,最后再搭一个真君,”明玉啧啧了两声,“我啊,这辈子是学不会了。”
她从前吃过这种女修的亏,所以郑菀越是娇滴滴,她便越看不惯。
“幸好,离微不似你这般。”
明玉感慨了一声。
这边郑菀已经走到了书远近前,胸前的凤珑越发滚烫,她似乎能感觉到玉佩的急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司意不可能为了她,当真与明玉起冲突,顺着她的意,似乎才是得到额饰的最佳办法。
她轻轻踮起脚尖,手搭上书远的肩,微不可察地做口型:
“配合我。”
书远勾起嘴角:
“是。”
便在此时,一剑光寒,如披霜裂月破空而来,落到地上,化成一道白色人影。宽袍大袖,猎猎风舞。
这突然而至的风一下子将郑菀与书远吹开了,连带着垫在摊位上的黑布也被撩起了大半。
郑菀下意识回头,却正对上一双凌冽幽沉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正冷冷地看着她,似恨不得立时送她去见三清道祖。
糟了,崔望。
郑菀头皮发麻,下意识便送去甜甜一笑。
崔望冷着脸挪开视线。
“人剑合一!”
李司意怪叫了一声,“小师弟,你竟入了人剑合一境!”
谁知小师弟竟不理他,只专注地看着小白脸。
那小白脸垂着脑袋,身子抖得跟风中落叶似的。李司意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古怪,可很快这古怪便被周身越来越森冷的剑意给催没了。
他搓了搓肩膀,怪道今日这护体元气完全不管用,小师弟的剑境似乎又进益了。
“离微,你怎会来此?”
明玉真君喜出望外地道,“莫非是事先知道我来?当真是叫我受宠若惊。”
谁知素来与她交情不错的崔望此时竟看也没看她,只对着李司意道:
“师尊让我下山来寻你,速速与我回去。”
“寻我?”
李司意指了指自己。
师尊不是巴不得他不在身边么?再者,一张传音符能干的事儿,何必劳烦小师弟,岂不是杀鸡用牛刀?
“是。”
崔望颔首,似这才想起明玉,问她,“你怎会来此?”
“我今晨在苍栏报上见你出关,还去了轩逸阁与人争风吃醋,特来瞧个热闹,说说看,是哪位惊天地泣鬼神的仙子,让你这般清冷之人,也会与人私斗?”
崔望不置可否,只道:
“不曾私斗。”
待视线落到明玉手中,忍不住蹙了蹙眉。
“此物为何?甚丑。”
明玉哈哈一笑:
“离微也觉得丑?”
“不过一凡物尔。”
崔望淡道。
老祖宗在识海里蹦来跳去,被噼里啪啦的风雷闪电打得哇啦哇啦叫唤:
“鬼个凡物,那明明是淖月之精,淖月之精!完了完了,我家小娃娃都学会面不改色地撒谎了!”
“别打了!你这破封印,每天破了封,封了破,说你是豆腐渣工程还抬举了你!再打雷,再打雷,你老祖宗就要被劈死了!”
“等解完蛊。”
崔望终于愿意搭理一句。
那边明玉却已经动了。
“此物原是这位小修士与情郎的定情之物,我逗着他们顽,既如此,便还了罢。”她随手一振,便将这月牙额饰送入郑菀怀中,“物归原主。”
“嗷!”老祖宗被劈得浑身僵直,躺在了幽沉的识海里,眼泪鼻涕一把抓,“我这遭了什么孽啊,乖孙孙一点都不乖”
外边郑菀捏着额饰,心内是冰火两重天,她还记得昨夜在轩逸阁时崔望说“他必杀她”的狠戾,可捏着这枚额饰,凤珑的欢喜又递到了她心里。
她福了福身,客客气气地见礼:
“真君好久不见。”
崔望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