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包子郑菀一路看过去。
与凡人集市不同,摊主们并不会大声吆喝他们大都矜持地坐于摊位之上若有修士中意问询上几句才会回答。
态度不冷不淡却也不够热情。
整个摊市修士虽多却并不算嘈杂。
郑菀当然没有穿昨夜崔望送的白裙子。
她固然认不出裙子的品阶却也看得出来这白裙比门派下发的弟子服,也就是低阶法器好太多了。
她那门派弟子服上统共只绣了两个小阵一个除尘阵,一个尚且不认得可那白裙上却一共绣了九九八十一个小阵,她昨晚练仉魂诀时,仔仔细细地数过了绝不会错。
郑菀为人虽乖张可财不露白的道理还是明白的街市上宵小之辈太多,她又委实很欢喜那白裙的貌美不愿它遭任何一点意外
所以临出门前,专门换了身凡人裙子。
戏文里不是说了么,扮猪吃老虎才能闷声发大财。
所以,当她出现在摊市,除了附近几个修士因她貌美而多瞧了几眼外委实是不大起眼的。
她也得以安安静静地一路看过去,涨了不少知识。
这摊头上破铜烂铁什么都有,涉及丹符器阵的更是包罗万象,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看不到。不过,从其他修士的反应来看,还是丹药最受欢迎。
不到一炷香时间,郑菀已经遗憾地承认,捡漏只存在于志怪册子里的主角儿,凭她如今的眼力,是别想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期间,她用十元珠、十五元珠、一块下阶元石,分别买了三本厚厚的书页册子。
一本风土大全,讲述了玄苍界各地势力分布、风土奇珍一本千珍谱,讲述了修道界排行前一千的珍物,郑菀打算回去好好翻一番,记下来,以后若是外出游历,总好过做睁眼瞎。
最后一本最贵,符箓大全,约莫是哪位修士淘汰下来的,书页已经卷边,破破烂烂的,不过对比原版的三块下阶元石,郑菀觉得两块下阶元石的差距,足以让她忍一忍个中想象,譬如些许唾沫
大不了,她用除尘诀清理一番便是。
只是这样一来,十二块下阶元石用去一块,元珠也差不多告罄,剩下的十一块下阶元石,连根符笔都买不起。
“这个怎么卖?”
她终于在一个摊头上看到了黄纹纸,还有符笔、朱砂。
摊主是个清瘦的中年修士,守中境,见她一身寒碜便掀了掀眼皮:
“黄纹纸五百元珠一刀,符笔是以三阶灰尾鼠之毛制成,一百块下阶元石,朱砂以西髪兽血加上金水调制,一盒五块下阶元石。”
“”
郑菀默默地将符纸放了回去。
便在她意欲起身之时,那中年修士突然伸手一摊:“五百元珠。”
“我不买。”
郑菀看着黄纹纸这参差不齐的折边,五百元珠还不如去找七宝阁那位店小二,起码质量上层。
“都叫你弄脏了,我还怎么卖?”
中年修士手往那一刀符纸上一捏,头一张符纸果然出现了道灰印子,拉着郑菀不让她走,强买强卖地叫起来。
附近几个摊头的摊主不约而同地围上来。
“干什么干什么?这儿不许打架!”
城守卫过来。
“大人,不是我等要打架,是这女修委实不识趣,将我这符纸弄脏了却不想买,我们这般,也是不想叫她跑了。”
中年修士点头哈腰。
“行,你们别做得太过。”
城守卫瞥了眼郑菀,不过平时多吃了人孝敬,自顾自地便走了。
郑菀心中正在为张师傅的虎皮,还是张崔望的虎皮中犹疑,却听身后一道惊喜的声音:“哎?小师弟的未婚妻?你怎在这儿?”
转过头去,却见一陌生男修折扇轻摇着走近,但见他一身浅粉长袍,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一副风流之态。
“你是?”
郑菀心中计较着对方修为,看不出来,不过感其走来时的威压,起码是玉成境。
“玉卿真君!”
那中年修士显然认识对方,一听他话,吓得汗汩汩而出,这人的小师弟,不就是那位思及此,忙忙转身作揖道:
“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望真人海涵。”
郑菀莫名其妙,不知对方口中所谓小师弟是谁,不过却不妨碍她看清其中形势,那位小师弟想必是位煞星,瞧这人吓的。
她最擅长的,便是蹬鼻子上脸了:
“欺负人,便想这般走了?”
中年修士揩了揩额头,抬头又见那粉袍修士好整以暇地在旁等着,只得自认倒霉道:
“真人您之前看中的黄纹纸,尽管拿去,便当交个朋友。”
郑菀低下头,老实不客气地将那黄纹纸、符笔和朱砂一同拿了,在那人欲哭无泪的眼神下,从随身的布带里数出了五块下阶元石递给他。
“喏,我师傅紫岫道君教导我,说不能随便拿人东西,免得堕了师门威风”在那中年男修越发枯败的眼神里,郑菀道,“符笔算三块下阶元石,朱砂算两块下阶元石,黄纹纸便算个添头,这样一来,你的愿望满足了,以后我师尊也不会为着我拿你一刀黄纹纸来特意找你了。”
“真、真人还是紫岫道君门下?”
中年修士这回已是面色如土。
郑菀认真点头:
“确实是。”
想了想,她将为数不多的元珠拿出几粒,给方才围着她的修士一人大方发了一粒。
便在那中年修士转身想走时,又道:
“对了,你腰间那储物袋我瞧着甚好”
中年修士脸都绿了,雁过拔毛,也不过如此,他苦哈哈地转身:
“真人的意思是”
若说之前因着那离微真君的名头不想得罪人,现下听说对方是紫岫道君徒弟,连点反抗的心思都没了。
得罪了前一位,可能人家直接当你是给屁,手抬一抬便放了。可得罪了后者,便你藏在犄角嘎达,也要找来。
再者,风妩城人人皆知,紫岫道君新收了一位先天道种做徒弟,那徒弟甚是风流貌美,这般一对,倒也对得上。
只怪他眼瞎,常年打雁,反被雁啄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