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燕刚刚又驼打了。
顾梦影坐在堂前,摇着小木马,望着良燕屋顶上的烟囱,呆呆的回想不久之前的那一幕。
顾良燕去跳了水库,但顾梦影知道一定是她爷娘打了她,要不然怎么会去跳水库呢!
顾梦影多想跳下小木马,跨过门槛,推开良燕屋里的后门,去看看顾良燕怎么样了。水库里的水腌瓒死了,生黄的,又是在里面洗花生,又是牵了牛进去吃水,牛还溺屎溺尿的,里面的水一定很难喝吧!
可是心里又很怕,怕碰到笑嘻嘻的、很会变脸的熊根香,又怕碰到凶神恶煞、什么都不在乎的顾国义,虽然知道他们不会打自己,但还是很怕,最怕的是碰到被打倒在地、奄奄一息的顾良燕,不知道是帮她先揩拭身上流淌的鲜血还是脸上默默的泪水,心里有好多怕。
今日早上,太阳才爬上东边的墙头,还只是一个大红饼子,没有发光发热变成黄日头。
顾梦影带着一顶奶奶用麦秆子编的麦壳顶子,小小的脑袋上带着一顶大大的麦壳顶子,从这边歪到那边,麦壳顶子上用苎麻皮编的帽绳子正挡在眼前。一个手拿着一个小角箩子,一个手拿着一把耘草耙子,正在蹲在地上乱耪。身边是一只竹篮子,里面有几只碗,用一条手巾盖着,一根扁担远的地方是柿子树落下的荫,而影壁的荫更短,只照得到影壁脚下昨日夜上烧来熏蚊子的一堆马屎草灰。
“奶奶快点,”顾梦影不耐烦的一手拨开挡在眼前的帽绳子,“不要装那么多水,我又不喝水。”
“这时急着要去,等下没拔几蔸花生,又要搞着要归来。”梦影的奶奶跨过门槛,把两个饮料瓶子装的水和一个茶壶稳稳地放在脚边,牵上大门,挂上搭环,锁上锁,“你不喝水,别个不要喝呀。”
说着,把一瓶子水放在篮子里,横竖放不下,只好让顾梦影提着。
正转身要走,良燕屋里的后门吱的一声,顾良燕一手提了一只塑料袋子兜的碗,另一只手也提了一个塑料瓶子装的水。
良燕屋里的墙脚要比梦影屋里的墙角矮上一米多,良燕屋里的后门与梦影门口的禾场是由四、五个石板子垒的台阶连接着,所以站在梦影屋里门口只能看到良燕屋里后门口的上半截子,看不到后门口的全貌,每当在没有从良燕屋里后门口上半截子看到人的那么一瞬间,顾梦影对良燕屋里后门口那吱的一声的期待又多了一分。
“燕燕,你也去送饭啦?我也是去送饭。”顾梦影不等顾良燕牵上后门,还往回迎了两步,扬了扬手里的水和小角箩说,“你看,我也是去地里拔花生。”
“是要去送饭,把你忙死了。”梦影的奶奶站在荫里,有点哭笑不得地说,“快走吧,你爷娘等着吃早饭呢!”
梦影屋里是在水库边的地里拔花生。水库边很近,从村子的巷子里出来,往西边走,经过村子后头的一片禾场,是一条窄窄的路,两边都是地,埂上长满了芭毛和野簇子,被让路的空车和装满东西的手推车蹭来蹭去,久而久之,小路两旁的芭毛和野簇子,长得不间该的都蹭得光秃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