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又凭什么要给你呢？”梅傲雪看那中年男人也很不顺眼。其实，她看这里每个男人都不顺眼，全都是色鬼。

“难道小姑娘也想和林婉儿共度良宵？”

中年男人眯着眼睛说完，周围一阵哄笑，紧接着就是叽叽喳喳的各种声音。

“连个把儿都没有，度个啥子良宵啊！”

“哈哈，小姑娘，你还是把绣球交给我吧，大爷我给你几个赏钱如何？”

“这不是来搅场子吗？春宵一刻值千金，快些交出来，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对呀，对呀，快点，一个姑娘家的，瞎搅和什么呢？”

……

不绝于耳的聒噪，反而刺激了梅傲雪。这群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谁都不想便宜了去。

“这里有规定，只许男人抢绣球的吗？我还偏就不给了！至于良宵，就不用你们瞎操心了，总归是比你们独守空房要好得多。”

梅傲雪说完，飞上了醉香楼的二楼。此刻二楼已经多了一个身着浅粉色纱裙的淡妆女子，婷婷而立，眉目含情，如雨后清荷，似风中玉兰，好一个绝代佳人！想来此人便是传说中的花魁林婉儿了。

梅傲雪走上前去，把绣球递到了林婉儿面前，盯着她认真地说道：“得绣球者，与婉儿姑娘共度今宵，可还作数？”

林婉儿嫣然一笑，上前牵了她的手，柔声细语地说：“自然作数！姑娘请随我来。”

不愧是花魁，言谈举止之间，梅傲雪居然都有些如沐春风的感觉。二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来到了一间厢房。伙计送了些茶水和干果过来，打量了梅傲雪好几眼，才关了门离去。

林婉儿倒是十分坦然，她给梅傲雪沏了一盏茶，把干果放到梅傲雪的面前，浅笑道：“冬夜漫漫，不如我先为姑娘弹奏一曲？”

梅傲雪虽然是置气而来，却也有其它的盘算。

“婉儿姑娘该有二十出头吧？”

林婉儿看上去并无在意，但许是习惯了青楼的那套哄骗男人的招式，不自觉地便流露出几分娇羞，嗔怪道：“女儿家的年龄，怎么能随便问呢？”

莫说梅傲雪是女子，纵然她是男子，恐怕也没有怜香惜玉的君子特质，她没有理会林婉儿的娇嗔，接着刚才的话题。

“红颜易老，婉儿姑娘为何不趁年轻，为自己的将来做好打算？”

林婉儿见她并不吃自己这一套，索性也不装了，放下原本挺直的腰身，一脚踩在椅子横轴上，撸起袖子，甩开腮帮子吃着坚果，对梅傲雪的提议十分不屑。

“打算？你认为我们做这行的，能有什么出路？”

梅傲雪看她这般性情，反而觉得舒服了不少，她还是喜欢和直来直去的人打交道。

“其它的我不清楚，但是挣钱的出路我倒是有一个。”

“我若是想挣钱，直接开妓院就是了。”

“难道婉儿姑娘，还想把更多的女子，推入这火坑之中吗？”

“我不推，自有他人推，这个社会本是如此。”

“那为何不改变这个局面呢？”

“改？谁来改？你认为有人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林婉儿说这句话，梅傲雪还是比较意外的，她没想到，林婉儿居然是活得很透彻的一个人。不过，这样更好，一个清醒的人，更好沟通。

“我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只希望多给女子提供一些谋生的机会，这样许多贫穷落魄的女人，便不会委身青楼了。”

“这个志向，便已经大得不切实际了。”

“如果有一个法子，既能让婉儿姑娘挣钱，又能给女子谋生的机会，还能惠及所有女子，婉儿姑娘可否考虑？”

“我倒是不信，你真有这样的法子？”

“我想开一家女子医馆，只聘用女大夫，专门给女子治病。我学医十余年，医术方面不成问题，还可以带女徒弟。而青楼之中，隐疾甚多，不愁没有病人。只是这资金方面，多有欠缺。如果婉儿姑娘有意的话，可以当我们医馆的东家。我对于钱财倒不甚在意，只求得一容身之地，继续发挥我平生所学。”

林婉儿听到这里，吃坚果的动作已然慢了下来，她开始有些兴趣了，不过仍然有犹豫。

“郢都的医馆众多，我又凭什么去和他们争呢？”

“郢都的医馆，恐怕没有多少愿意接纳青楼的病人吧？”

“那我又凭什么相信你的医术？”

梅傲雪盯着颖儿的面容端详了一阵，自信地说道：“我看婉儿姑娘，该是也有隐疾困扰吧？”

林婉儿听了这话，神色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否定道：“胡说，我身体一向很好。”

梅傲雪仍然盯着她，没有半分动摇。

“我可不是胡诌的，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我从‘望’中便已窥出，婉儿姑娘怕是湿邪下注，淋漓不尽，而且该有一年以上了。”

“你……”林婉儿犹豫再三，终于决定卸下防备：“你若是能把我这病治好，我便同意助你开医馆。”

林婉儿的隐疾，其实并不难治，只是城里都是男大夫，她可能羞于启齿，或是碍于花魁的身份，才拖到了现在。梅傲雪有这份信心，遂答应了下来。她仔细给林婉儿把了脉，然后开了方子，让她好生调养。如果顺利的话，一服药后就能见效，到时候便可以商谈开医馆的事情了。

林婉儿不想接客，梅傲雪陪她待到天色暗下来，才跳了窗户悄悄离开。刚出巷子，一阵北风迎面扑来，头脑冷却，梅傲雪终于记起，她把复诊林旭的事耽误了。